第486章 螳臂當車!(第2/3頁)

幾乎所有人都圍過來詢問,他們將孔子當成了主心骨,但孔子現在已經有些混亂了,是戰,是和?孰利,孰弊?

百念交集,在他心中爭鬥不已。

最後,卻是在成周問對時,老子的一句話浮現在心頭。

“仲尼,你我之道雖不同,但有一樣需牢牢記住,兵者非君子之器也,兵者不祥之器也,不得已而用之。”

無論如何,交兵總是最下乘的手段,周公威服天下,但長治久安,依然是靠著制定周禮!

若是和談破裂,那魯國又會卷入戰爭的深淵。

若是夾谷成為戰場,泰山一帶剛剛從陽虎苛政下解脫的民眾又將面對更可怕的惡虎:兵災!

無助的民眾,齊魯兩國哀鴻遍野的場景,他可不想看到,想要復興周禮,必須先消弭兵災才行。

是的,事情不該是這樣的!

孔丘將身邊的禦者一把推開,粗壯有力的雙手拿過控制駟馬的八轡。

“回,由,隨我往兩軍之中走一趟,可乎?”

從方才的異變起,顏回一直靜靜地呆在孔子身邊,此時聞言,立刻毫不猶豫地登車,手持孔子的旌節。

子路原本一心請戰,乍聽此言微微一愣。

但他卻沒有問原因,沒有問為什麽,而是大笑著應諾,隨後持大盾,扶長劍站到了車右的位置上。

“道不行,乘桴浮於海,從我者其由與?”

就沖夫子這句話,別說是兩軍之間,哪怕是刀山火海,天涯海角,他也會緊隨夫子之後。

駿馬嘶鳴,車輪滾動,師徒三人在眾人愕然的目光中,朝所有人避之不及的兩軍陣間沖了過去……

……

齊人的前鋒是千余萊夷人,他們打著旌旗,揮舞羽毛、彩繒,手持矛戟劍盾,擊鼓呼叫而到來。緊跟其後的是一排排齊人弓手,夷者,善射之人也,齊地有許多射箭的好手,在鄉射禮中被選拔入軍中為士,手持反曲復合弓,隨著準備拋射出殺人的利箭。

至於魯國人這邊,趙氏武卒是主力,一根根兩丈長矛豎起,矛尖閃著讓人膽怯的寒光,青銅刺猬頂在前方,逼得齊人不敢靠近。重甲的武卒重合站立,補上了方陣的任何縫隙,劍盾敲擊出讓人心跳加速的節奏。

而手持弩機的臂張士已經瞄準了那些手舞足蹈的萊人裸露的皮膚,自信每一發都能收割走一個鮮活生命。

“贏了!”騎行在馬上,趙無恤望著對面氣勢洶洶的齊人露出了微笑。

非勝於戰,而是勝於謀。

雙方和談尚未開始,先來了一場儀仗大比拼,結果不言而喻,是齊國人輸了……然後輸家齊侯惱羞成怒,索性將以備不測的伏兵統統拉出,似乎是想和趙無恤來場火並。

想來也對,若是能將他在肉體上幹脆地消滅,又何苦玩什麽謀略和計策呢?

“杵臼啊杵臼,司馬穰苴白白服侍了你那麽多年,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的道理,看來你不懂……”

春秋之世,兵戎相見只是最後不得已而為之的法子,若是能從伐謀伐交上達到自己的目的,會減少許多損失。

齊國最初的打算是伐交,通過與魯國和解,讓三桓將矛頭指向趙無恤,孤立他,扼殺他……

但自大的齊侯在執行這一計策的過程中,不知是不是被奸臣慫恿,反倒忘了初衷,沒有將身段稍微放低,而是打算壓服魯人。要是放在齊桓公時,這麽做無可厚非,可現如今,你齊國可是上一次戰爭的落敗者啊!姿態這麽高,讓魯國人會怎麽想?

於是趙無恤和張孟談的對策是伐謀,一個激將,便讓齊人原形畢露。

刀兵一起,和談便成了泡影。

至於他自己的安危,趙無恤並不擔心,一是他相信武卒的戰力能讓自己全身而退。二是因為這裏是夾谷,只要往後稍微一退就能退入二人當關,十人莫開的泰山地域,齊人還能采取最下乘攻城不成?

攻城之法,為不得已。將不勝其忿而蟻附之,殺士卒三分之一,而城不拔者,此攻之災也……

他倒是希望齊人在夾谷這麽玩,那非但國內怨聲載道,西魯也能安生到秋收了。

現在劍拔弩張,只需要任意一邊射出第一箭,就能將和平的畫皮徹底撕破。

然而就在趙無恤準備擡手,讓人發矢時,突然間!一輛戎車卻轟隆隆地從魯人車隊裏駛出,徑自繞進了雙方對峙的那百步夾隙中。

素衣青年靜靜地立在車左,手持牦牛尾編織成的三重旌節,正是顏回。

鹖冠結纓的濃須大漢挺胸腆肚,手扶長劍,爽朗的笑聲震得眾人耳廓嗡嗡作響,正是子路。

至於操縱著八轡的老者,他須發黑中夾雜著灰白,駕車的姿勢如同撫摸琴弦般優雅,在滿是碎石和溝壑的夾谷中奔馳,卻如履平地。

達巷黨人曰:“大哉孔子!博學而無所成名。”孔子聞之,謂門弟子曰:“吾何執?執禦乎?執射乎?吾執禦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