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章 忍(第2/3頁)

無恤不知道,歷史進程會不會因為他的到來而提前。

總之,出乎所有人的預料,開春時衛國沒叛,入夏後也沒有。直到齊國攻夷儀,濮陽那邊依舊不見動靜,只是在秋收後集結好了兵卒,舉國之兵五百乘駐留濮陽,不知道意圖何在。

所以到了九月中時,連趙無恤都不得不對衛侯的隱忍感到佩服了。

張孟談在旁分析道:“雖然齊人日夜相攻,但夷儀畢竟是經營百年的堅城,至今外郭尤在。晉國援軍還有些時日才能抵達,目前齊軍主力只需面對中行氏少量邑兵騷擾。所以說,比起去年冒冒失失的和齊國盟會反晉而言,衛侯現在學聰明了不少,既然形勢並不緊張,那他便可以等待最佳時機舉旗。”

無恤有些牙疼:“這一拖延,既能讓我西魯不能貿然挑起戰事,又能在最合適的時候給晉國範、邯鄲援軍攔腰一擊,使他們無法增援夷儀。”

耳聞不如目見,經過此事後,無恤開始拋棄對衛侯這個男女通吃者的鄙視,重新把他當成一個重要敵人來考量。無怪乎,一年前和孔子在中都相見時,子路在側,說起諸侯國君,孔子竟然認為衛侯在為政上是比較賢明的。

無恤表示不解,當時孔子說道:“衛侯天資聰睿,他年輕時,因為彌牟的智慧足治千乘之國,其信譽足以守土,於是愛而任之;又有名為林國者,見賢必進,是以衛侯之朝無遊放之士,一並賢而尊之;又有名為慶足者,衛國有大事必起而治之,無事則退而容賢,靈公悅而敬之。大夫史苟因政見不合就離開了衛國,衛侯就趕緊跑到郊外去野宿了三天,還停止了娛樂,一定等史苟回來後才回宮。他能有這樣的作為,譽之為賢,不亦可乎?”

齊豹、北宮喜之亂後,衛國竟然近二十年沒有再遭內亂,中夏諸侯現在唯獨宋、衛尊其君,這也是一個明證。

但無恤在聽過衛人子貢一些敘述後,卻覺得這話有所偏頗。

彌牟就是彌子瑕,他被重用可不止是因為有才,還因為是衛侯男寵的緣故,年老色衰就漸漸失寵,輪到公子朝受待見。那位林國舉薦人才並不是沒有代價的,被舉薦之人得拿出一部分俸祿分給他。衛國也沒有好到什麽“朝無遊放之士”的程度,子貢、子路就跑到國外討生活了……

他懷疑是孔子年輕時離開魯國,受過衛侯禮遇的緣故,所以選擇性無視了一些東西。沒辦法,夫子性情就是這麽好惡分明,他近來就對趙無恤公然組織西魯大夫私盟有些生氣。

闞止焦慮地說道:“無論如何,若再這麽下去,吾等就會被北邊的齊國東阿、平陰之師,衛國濮陽的五百乘兵卒,還有不知道何時會來襲的盜跖給夾在中間,反制得動彈不得。必須早日破局才行,否則,別說什麽想在亂局中獲取好處,說不定還會受損失。”

“無妨,東阿、平陰的齊人偏師謹慎起見,只想擋著吾等北上,從未敢越過邊境半步,有羊舌司馬在,可以無虞。”

“至於衛國……忍字頭上一把刀,衛侯不動也好,他們的主力在濮陽,精力也被晉國範氏朝歌軍,邯鄲軍吸引住了,正好讓吾等解決一下大野澤的後顧之憂!”

……

過去一年裏,趙無恤一直在精心編制對付盜跖的大網,招募了三四千流民,甄別後分散安置在領地內。但若不徹底將盜跖勢力擊垮,大多數人依然會團結在他身邊。

可在打擊盜跖的軍事行動上,無恤卻遇到了不少麻煩。

且不說他那剛成軍的舟師敵不過盜跖手下從小在湖沼長大的湖寇,就說在大野澤的邊緣地帶,軍隊的力量也很難深入。

盜跖很聰明,他漸漸摸清了武卒作戰的規律,線列方陣對上依然停留在“堂堂正正之戰”的諸侯卿大夫軍隊時是占優勢的。可對付神出鬼沒,見利則聚合,不利則如鳥獸散的盜寇,一般只能沖散其主力,但圍剿起小型部隊,卻占不了什麽優勢。

所以,群盜現在覺得,自己只要別深入內陸,進入騎兵的活動範圍即可。去年開春後,盜跖的手下外出劫掠也好攻城也好,都乘吃水淺的長船,不離開能行船的水邊。敵來則退,乘船到大澤另一頭繼續劫掠攻城,在半沼澤地帶作戰,武卒也奈何他們不得。

武卒內部的軍吏們已經形成了一定的模式,所以邑兵、亭卒也是以這種方式訓練的。

所以夏天的時候,一支兩百余人的亭卒追擊群盜,就碰上盜跖親自埋伏,他利用群盜如雨點般的投石索拋射打亂了亭卒的陣型,然後一擁而上摧毀之,等援軍趕到時已經來不及了。

那一次,共有百余亭卒死傷或被俘,是趙無恤勢力在西魯紮根後最大的一場敗仗。

無恤當時極為震驚,痛定思痛後,也開始改良武卒的陣法。他和冉求集思廣益,結合群盜特點和前世見聞,研究出了一種“剿匪專用陣型”,這次正好能派上用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