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兵不厭詐(第2/2頁)

兵不厭詐,沒錯,這就是趙無恤的優勢,也是這時代新的戰爭模式。

他身穿黑色的髹(xiu)漆皮甲,揮動旗幟:“二三子,擊鼓,前行!”

趙兵陣列鼓聲隆隆響起,四百人邁步前進。

……

範氏之兵一共有五百人在陣中,其中披甲的不超過一百,對面的輕騎士射出的箭矢力道不大,只造成了數人死傷。但卻引發了範兵右側陣列的騷動和驚懼,所幸他們大多是有過數次征伐經歷的老卒,所以在軍吏吆喝下,好不容易才穩住了陣腳,在追敵未果後,便被經驗老到的旅帥召回。

倒是範嘉自覺吃了虧,派去商談的那輛戎車上三人全部被殺,直接被敵人繳獲回陣,他氣得哇哇大叫,直罵趙無恤不講規矩。然而無論是步卒還是戰車,都追不上輕騎士,只能望著他們揚長而去。

旅帥連忙勸道:“君子勿憂,且看他們的陣法。對方的統帥定然是個不知兵的,他竟然將十乘戎車安置在了右翼,而不是排列在前。”

範嘉順著旅帥的手指望去,卻見趙兵的步卒排成了一個大橫陣,步卒在中央,戎車集中在右翼,而完成騷擾後返回的輕騎士則在左翼。

這時代中原地區的野戰模式,依然是貴族遊戲的遺存,當然不是後世想象中的武將單挑,但也常常依靠戰車的對決分出勝負。正所謂“車錯轂兮短兵接,矢交墜兮士爭先”,一般來說,都會將戰車排列在正面,和對面戰車進行錯轂交鋒,徒卒則“車馳卒奔”,在後面跟著,打打順風仗。

一般來說,一方的戰車若是敗了,後邊徒卒的士氣也會降到冰點,戰鬥到此終結。

所以在範氏旅帥和範嘉看來,趙無恤這種行為,就好比把手綁到了背後,卻將柔軟的腹部擺在敵人正面一樣。

“君子再看,那些排列在前的,都是些什麽人。”

趙兵打頭的,是三列身無寸甲的輕裝徒卒,共計兩百人,且無人手持戈矛,而是抱著像弓一樣的東西,站得很是分散。他們身後,是持盾和短劍的樂氏甲兵,再之後,才是豎起稀疏戈矛,架起了小鼓的指揮車則被甲士環繞,在後押陣。

看著對面的架勢,範嘉啞然失笑:“平地之上,百步以內才進射程,開弓不過二到四矢,最多對吾等造成數十死傷,將弓手放在最前排,還在不斷朝吾等靠近,這不是取死之道麽?”

對趙氏在南陽之地兵力極其熟悉的範氏旅帥說,那多出來的兩百徒卒,其實是溫縣的縣卒。

“溫縣縣卒?”範嘉聞言更是哈哈大笑,心裏那點顧慮也消失殆盡了。

對曾在成鄉一戰裏對範、中行之卒造成巨大殺傷的成鄉趙兵,範嘉極其警惕,而樂氏之兵在二十年前的華向之亂裏打出了名聲,也不容小覷。

但溫縣縣卒,那是什麽東西?

後世有句話叫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溫縣的情況便是如此。趙羅膽怯,在這個注重貴族榮譽的時代,還曾經棄軍而逃,他手下的兵卒戰鬥力可想而知。

“趙無恤這是在尋死啊!”他一時間洋洋得意起來。

旅帥點了點頭,看著已經逼近到半裏左右的兩陣,請命道:“請君子讓戎車以雁行陣沖鋒,而徒卒緊隨其後。”

敵人的前後行陣尚未布定,陷之;敵人陣勢不穩,士兵在前後相互觀望,陷之;敵人前進則猶疑不定,後退時恐懼害怕,陷之!

他可以肯定,己方只需要讓三十輛戰車一沖,那些溫縣縣卒就會全軍崩潰,順便把趙兵、樂兵的陣列擾亂,到那時候,己方就可以獲得一場完勝!

……

溫犁是負責十輛溫縣戎車的卒長,對趙氏君子“兵不厭詐”之舉,他倒是不排斥。溫縣縣卒出了名的膽小懼戰,用這種投機的方法獲勝,倒是挺合他們的口味。

但對趙無恤將戎車安置在戰陣右翼的做法,溫犁感到十分不解,但又不敢抗命。

這會,他站在戎車上眺望,見對面原本排成一排的三十乘戎車開始動了,便連忙驅車繞道陣後,向趙無恤請命道:“大夫,能與戰車相敵者,唯有戰車,是否要讓下臣帥戎車去阻擋?”

趙無恤也在一直盯著對面的舉動,見範氏終於忍不住,想以戎車沖鋒陷陣,一鼓作氣擊垮自己,便露出了獵物入套的微笑。

面對溫犁的請戰,他揮手道:“不必了,溫卒長且去右翼待命,等對面戎車被擊潰後,與左翼輕騎士一同夾擊敵人徒卒。”

溫犁差點沒被這句話噎死,擊潰,那可是整整三十輛駟馬戎車啊!怎麽擊潰?用徒卒和甲士的血肉去硬頂?

趙無恤知道他的疑慮,便指著靠前的那已經停步站成三排,手持弩機的兩百溫卒,信心滿滿地說道:“沒錯,我就是要靠他們,擊潰敵人戎車的沖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