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劍擊之技

張孟談猜的沒錯,魏駒之所以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是因為他心裏有另一個打算。

在得知趙無恤並非好色夜宿女閭之人後,他對此人的感官又提升到了“吾之大敵”的層次上,心知趙無恤成年後對他的威脅,不下於範氏嫡長子嘉,以及中行黑肱、知氏次子瑤三人。

今日範、中行在劍室設局,魏駒略有耳聞,所以才和韓虎集結了泮宮中的魏氏、韓氏子弟於池邊,商量對策,不敢貿然進入劍室。

而趙無恤初入泮宮,沒有根基,耳目不通,所以吃了這個悶頭虧。

魏駒還攔下了呂行想去提醒趙無恤的打算,因為他心裏已經有了一個一石二鳥的計劃。

至少在泮宮內,趙魏韓三家聯盟是勢在必行的,敵人則是範、中行。他想做帶頭的冠首,這一點已經得到了韓虎的認可,但卻沒把握降服趙無恤和聰慧無比的張孟談。

所以,才有了眼前這一幅場景。

而那位韓氏的嫡子韓虎,此時正背對著眾人,穿雪白深衣,披著一身黝黑的及肩總發,優雅地坐於泮池邊擦拭著佩劍,說是此事任由魏子決定,便不再過問。

魏駒知道,韓氏雖然與趙氏親密無間,但對趙氏諸子卻有親疏之分。韓虎的打算和他一樣,都是希望趙無恤的勢頭被範、中行壓一壓,最好是狠狠地丟一次臉,從此在泮宮中,威望掃地,便只能唯魏韓馬首是瞻。

若是他此次的表現能讓上軍將趙鞅不滿,失去了競爭世子的資格,那就更妙了。

畢竟,魏駒、韓虎都希望自己的表兄伯魯和仲信上位,而趙無恤,現在已經成了趙氏世子之位最有力的競爭者。

魏駒正思索著自己的計劃,覺得完美無缺,卻聽到一身月牙白深衣,未穿劍士服的張孟談哈哈大笑起來,清朗的笑聲響徹池畔。

魏駒有些奇怪:“張子為何發笑?”

魏韓二人的小心思,哪裏瞞得過張孟談,他也不立刻揭穿,而是不急不緩地說道:“無他,笑魏韓兩家鼠目寸光爾,長此以往,汝兩家將在泮宮子弟的爭鬥中,一敗塗地!”

聽到張孟談這句話,一旁的呂行臉色微變,怒道:“豎子敢爾!你這是何意!”

魏駒臉色也有些陰沉,但他還是拉住了沖動的堂弟呂行,讓張孟談繼續說下去。

張孟談輕抿嘴唇,手籠著袖子,指節摸著裏邊那瓣桃花,他是個有急智的人,事態緊急,接下來的話,只能邊說邊想了。

幸而,他知道自己說話很慢,所以,有足夠的時間去想。

他緩緩說道:“其實,孟談不是為趙子擔憂,其曾獲祥瑞白麋,吉人自有天相,自然能化險為夷,還可以得到以一人敵眾,不落於下風的美名,反倒是魏氏,韓氏?嘿嘿,嘿嘿!”

他隨即冷笑不已,卻不再往下說了,目光掃過魏韓諸子弟,竟是滿眼的鄙夷和不屑。

除了魏駒和依然背對而坐的韓虎,在場所有人都被激怒了,紛紛拿起了木劍、佩劍,想要教訓這個狂徒一頓。

魏駒卻知道張孟談此人極為聰慧,語無虛言,他止住了眾人,收斂上方才無謂的態度,恭敬地行了一禮,說道:“我如何鼠目寸光,魏韓兩家又如何會敗,還請張子教我!”

……

劍室內,啪啪的木劍碰撞聲響徹屋中。

趙無恤頭上的汗水一滴滴落下,浸濕了玄色的劍士服。

“太強了。”他心想,方才,他和範禾已經經過了幾次你來我往的較量,木劍數次對撞,但都是一擊便退。

在這些試探中,他覺察到,範禾的劍術的確很強,幾乎已經超過了他手下最強的劍士羊舌戎。

看來,方才被範禾一下就斬斷了自己的佩劍,並不算意外,而是真功夫的體現。因為即便兵器鋒利,也要斬準關鍵受力位置,才能將銅劍像切竹片一樣破開。

對方也只是個才十四五歲的少年啊,自己這些同齡的敵手,真心不能小覷之。

現在,應該怎麽辦?

最初的試探差不多結束,範禾已經摸透了趙無恤的劍術水平,若再攻擊,便是瘋狂的蝰蛇撕咬!

所以,不能再等了!必須先發制人!

他的雙手握著木劍柄,舉起平肩,身體微弓,緩緩朝左邊踏出一步。

而對面,範禾則單手握著木劍,側身平舉齊胸,見無恤的動作,他態度輕蔑,也朝右微微挪動。

但這次對峙沒有持續多久,卻是趙無恤搶先進攻。

他繼續朝左做了個假動作後,身體猛地朝反方向一傾!大踏步而出,接著前進發力,雙手推劍呼嘯刺去。幾乎是同時,範禾眼中精光閃爍,滑步前沖,擰身發力,左掌推右拳,竹劍也急刺而出!

嗖!兩把初速度極快的木劍跨破空氣,像兩條毒蛇般,奮力朝目標遊去,想咬下致命的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