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文明從來都是可望而不可及的

自從董仲舒積極推進“罷黜百家,獨尊儒術”獲得漢武帝劉徹首肯之後,儒家的學問就已經徹底融入了漢族的血脈之中。

在其中,最起作用的其實就是禮教。

禮教是一個定人倫的東西。

從親族間的稱謂,再到婚喪嫁娶的禮儀,都有著極為嚴格的界定。

什麽是文明?

文明就是父親去世了,你知道懷念,你知道把他安葬,而不是放在火上烤了吃掉!

什麽是文明?

文明就是你知道你不能跟你的血親成親,交配,兒子不能娶母親,娶自己的親姐妹!

什麽是文明?

文明就是你很清楚想要吃飽飯,就要自己去勞作,想要穿衣服就要自己去紡織,要把身體的隱私部位用東西遮蓋起來,不能赤身裸體的滿世界遛鳥,要有羞恥感!

所以說,禮教這個東西其實就是一個界定人與野獸差別的分水嶺。

數千年來,禮教已經成了人們生活規範的指南。

當然,這是最早的禮教,後來的禮教就很討厭了,一群群的儒生,為了把所有的人都弄成儒家行為的典範,刻意在裏面添加了更多的行為規範。

然後,糟粕就出來了。

這些內容填補的越多,對人的行為就多了更多的約束。

直到朱熹,在將禮教徹底的發揚光大之後,禮教基本上也就變成過街的老鼠人人喊打了。

雲昭把朱熹的行為稱之為畫蛇添足。

想想就明白,在明代以前,男人跟女人的行為雖然也收到一些約束,可是,這些約束總體上來說還算是對社會有用的。

在那個時代,男子,女子,其實都是養家糊口的主力軍,在宋代,女子甚至可以孤身旅行,對自己的婚姻不滿意了,甚至可以和離。

禮教甚至說的清清楚楚——夫婦之道,有義則合,無義則去。

後來就不成了……

儒教到了大明時代,其實已經發展到了他的盡頭。

任何事物一旦發展到了盡頭,又不知道尋找新的支撐點,衰敗幾乎是一定的。

儒家對人性的約束是很殘忍的,也是很有效的。

玉山新學最弱的一環便是對人性的約束。

畢竟,在一個以成功論的學堂裏,人們很容易變成一個個為求目的不擇手段的人。

因此上,在玉山皇廷,出台的政策盡管都是光明的,可是,官員們做事情的手段,卻總是顯得非常陰鷙,這就是為何到了今天,雲昭還不能摘掉賊寇的帽子的原因。

當年,舉世八大寇,便是在大明天空翻騰的八條毒龍,就像是老天爺養在大明這個缽盂裏八條蠱蟲,現如今,雲昭勝出,成了新的毒王。

人們之所以對雲昭有這種印象,這就跟文化有很大的關系了。

因為,藍田人做事像賊寇,說話像賊寇,就連模樣也像賊寇,所以,在百姓眼中,他們就是賊寇。

想要把賊寇這頂帽子去掉,絕對離不開打家耳熟能詳的傳統文化。

既然離不開,那就主動接納好了。

因此,在雲顯的教育上,雲昭采用了新的教育方式。

或者說,這是一個大的風向,一個標志著藍田皇廷開始不排斥舊有的學說了。

虞山縣,絳雲樓。

柳如是大清早就起身,先是從乳娘那裏看過閨女之後,就親自下廚煮了一鍋白粥,配了一點細點跟醬菜送回了房間。

錢謙益已經起床,坐在窗前用梳子梳著自己的頭發,見柳如是進來了,就笑道:“冬瓜兒可曾安好?”

柳如是笑道:“應該是冬瓜兒給老爺請安才好。”

錢謙益搖頭道:“柳儒士錯了,這是一個顛倒的年月,也是一個黃鐘毀棄瓦釜雷鳴的年月,陰陽不分,四時不定,賊寇高居廟堂之上,博士隱藏於販夫走卒之間。

人人以得為榮,以失為恥,卻不知失比得其實更加的震撼人心。”

柳如是笑道:“為何妾身從那些販夫走卒身上看到了更多的笑臉呢?”

錢謙益笑道:“這就是得在作怪了,不得不說,雲昭施政,讓百姓得到了更多,百姓臉上自然就多了笑容,他卻不知道欲壑難填才是人的本質,當小小的得到滿足不了人心的時候,他們就會化身為魔,張牙舞爪的向這個世界索取更多。”

柳如是接過梳子幫錢謙益梳好了頭發,別上玉簪之後道:“會不會是百姓們失去了太多的緣故,如今得到了,就是一種補償呢?”

錢謙益呵呵笑道:“柳儒士也相信藍田皇廷宣傳的那一套?”

柳如是點點頭道:“朱明之時百姓的日子過得太苦。”

錢謙益嘆口氣道:“終究秩序才是第一位的。”

柳如是道:“盤剝的烽煙四起,最終破船沉沒,誰都沒有逃脫懲罰,秩序也不復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