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窮生奸計!

埋在地下的火藥炸了。

沐天濤希望的山崩地裂的場面並沒有出現。

在空曠的環境裏,黑火藥的威力沒有他想象中那麽大。

五百斤黑火藥,在大地上制造了一個坑,也帶走了不到五十個騎兵以及他們的戰馬的生命。

見慣這一幕的賊寇騎兵,僅僅混亂了一陣子,就重新整隊繼續向城下的沐天濤等人沖了過來,這一次,他們的隊伍很散亂。

盡管城頭的火炮開始開火,對他們的殺傷力卻很小。

盡管對火藥造成的破壞很不滿意,沐天濤依舊留在原地沒動。

黑暗的時候他可以先走,那是為了給大家領路,現在,天亮了,他就不能走了。

他的火銃手法不錯,面對零星的冷箭,依舊能有條不紊的開槍,裝藥,然後再開槍,只要是進入他視線的騎兵就很難逃脫。

開了四五槍之後,騎兵已經到了眼前,他丟棄了火銃,提起長槍就迎著戰馬舉槍刺了出去。

面對騎兵,槍刺不用發力,騎兵沖鋒的慣性很容易讓長槍的威力得到徹底的揮發。

只是,這樣做很費長槍,即便這根長槍他很喜歡,在長槍刺進騎兵腰肋之後也必須松手,否則會被騎兵迅猛的力道傷到。

長槍跟騎兵同歸於盡了,他卻順勢抓住了戰馬的籠頭,翻身上馬,提刀向追殺他部下的賊寇騎兵殺了過去。

作為軍伍中的貴族——騎兵,已經過渡到了熱兵器的藍田軍中同樣很看重,玉山書院每年因為訓練士子們騎馬損傷的戰馬就不下三千匹。

因此,沐天濤堪稱是在馬背上長大的少年,當他與賊寇中那些用農夫組成的騎兵對陣的時候,騎術的優劣在這一刻彰顯無疑。

戰馬交錯,賊寇伏屍。

薛元渡費力的將敵人的屍體從身上推開,就聽見沐天濤對他道:“讓你父親打開大門,組織火銃迎敵。”

說完話,他就縱馬去解救別的部屬去了。

有沐天濤頂在最前邊,薛元渡終於有機會組織潰散的人手了,這些人見沐天濤死戰不退,也就逐漸安靜下來,炒豆一般的槍聲逐漸響起,從稀疏到密集,最終變成了有規律的三段射擊。

騎兵們如同落葉一般紛紛從馬上栽下來,鑒於此,後面跟進的騎兵們也就放緩了馬蹄,眼看著那些突襲了他們大營的官兵死裏逃生。

沐天濤在正陽門下的大戰,引來無數旁觀者。

尤其是被官兵們強征來的民夫們,見沐天濤如此英勇,忍不住大聲歡呼起來。

沐天濤扯掉披風,從屍體堆裏抽出自己的長槍,面對駐馬五十丈的劉宗敏高聲叫道:“劉賊,可敢與爺爺一戰!”

這句話劉宗敏聽得很清楚,吐一口唾沫在地上,笑呵呵的對左右道:“今日饒他不死。”

說罷就撥轉馬頭,徑直去了。

賊寇大軍紛紛離開,城頭上的歡呼聲越發的高漲,就在此時,沐天濤少年英雄的名聲已經完全確定了。

只是沒人知道,隨沐天濤半夜出城去襲營的一千人,回來的不到四百……

沐天濤的肩背上都插著羽箭,如果不是他的鎧甲屬於藍田精工制造,僅僅是這些狼牙箭就能要了他的性命,賊寇騎兵所使用的狼牙箭一般都是在馬糞水裏浸泡過的。

這是一次單純的軍事冒險。

因此,整場戰鬥毫無激情可言,這就是被陰謀籠罩之下戰爭。

他無法產生讓人激昂向上的情緒,也無法催生一些震撼人心的力量,更談不到可以名垂史冊。

在中華的史書上,這種模樣的戰爭數不勝數,人們只是遵循了野獸的本能,相互撕咬罷了。

沐天濤從這場戰爭中拿走了名望,僥幸活下來的軍卒從這場戰爭中拿走了長久的飯票,苟活的朝廷從這場微不足道的戰爭中獲得了一些不值錢的希望。

只有那些不明就裏的百姓們認為,還有人在保護他們。

很多時候,中華的史書記錄一件事情的時候都記錄的很是潦草,簡略。

就是因為在那些事情中隱藏了太多的黑暗的東西。

我們就是一群百姓,我們願意相信所有的事情都是好的,所有的事情的出發點都是高尚的。

黑暗才是人間的主色調,彩虹不過是雨後的一座橋。

前者決定人們的命運,後者是拿給世人看的希望。

“我們還是要改變這一切是吧?”

夏完淳拽著繩索正在攀爬彰義門城墻,爬到一半,他忽然有所領悟,就問跟他一起爬墻的韓陵山。

韓陵山瞅瞅城頭上那些一個人守衛五個垛堞的宦官組成的兵卒道:“是的,一定要改變。”

“讓事情回到正確的道路上,你說說,這是不是我們的責任?”

韓陵山又往上攀爬了一下道:“首先要讓這個國家走入正途,比如,辦事就是辦事,遵循的是章程,而不是人情,貧窮者與富貴者在生活享受上可以不同,但是,在辦事的時候,他們應該享有一樣的權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