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求心安

前來落馬溝運送物資的車隊離開了。

裝備完整的大隊騎兵緩緩離開了落馬溝。

雲昭也帶著護衛離開了這片熱鬧了兩天一夜的聚集地。

最遲到明日淩晨,一場聲勢浩大的戰爭就要在這片被無數馬蹄踐踏過的大地上上演。

雲昭立馬高坡,目送騎兵消失在地平線上,低聲吟誦道。

“男兒當殺人,殺人不留情。千秋不朽業,盡在殺人中。

昔有豪男兒,義氣重然諾。睚眥即殺人……

君不見,豎儒蜂起壯士死,神州從此誇仁義。

一朝虜夷亂中原,士子豕奔懦民泣。

我欲學古風,重振雄英氣。名聲同糞土,不屑仁者譏。

身佩削鐵劍,一怒即殺人。割股相下酒,談笑鬼神驚。

千裏殺仇敵,願費十周星。專諸田光儔,與結冥冥情。

朝出西門去,暮提人頭回……

殺鬥天地間,慘烈驚陰庭。三步殺一人,心停手不停。

血流萬裏浪,屍枕千尋山。壯士征戰罷,倦枕敵屍眠……

有歌與君聽:殺一是為罪,屠萬是為雄。屠得九百萬,即為雄中雄。雄中雄……看破千年仁義名,但使今生逞雄風。美名不愛

愛惡名,殺人百萬心不懲。寧教萬人切齒恨,不教無

有罵我人。放眼世界五千年,何處好漢不殺人?

徐五想,你覺得這首詩裏的話,說的對嗎?”

徐五想聽得渾身戰栗,半晌才從喉嚨裏擠出一句話道:“縣尊,不妥。”

雲昭笑道:“這是一首我聽來的詩,以前的時候聽到這首詩,我敬詩人為神。

總覺得我胸中的熱血已經被這一首詩給煮的沸騰起來了,恨不能即刻挎上長刀與敵人血戰一場!

即便是戰死了,就戰死了,埋在青草下邊就是了……所有的悲傷被這首詩渲染上了一層悲壯的意味……母親的眼淚,妻子的血,兒女的呼喚在這首詩中,如同將要凋謝的桃花,被風一吹就落英繽紛的美不勝收。

項羽就是這種人……至今啊,一曲《霸王別姬》依舊讓人肝腸寸斷……

徐五想,我其實不怎麽喜歡殺人這一點你是明白的是吧?”

徐五想從馬上跳下來,匍匐在雲昭馬前將臉貼在大地上道:“縣尊,萬萬不可,自古成大事者,開始比的是誰殺人多,到了後期,比的是誰救人救的多。

現如今,就連李洪基這種人也知曉將劫掠來的錢財,糧食與百姓分享,更放出“均田地,不納賦”的口號意在安撫百姓。

這樣的口號雖然可笑,我以為,這當是李洪基的本意……殺人,只可圖一時之快,不是長久之事。

我藍田一脈自起兵之日起,就志在救民於水火之中,從未殘民自肥過。

如今,我們已經創下偌大的家業,只要堅持下去,必然會民心所向,戰場上,有救民於水火的大義,我們必能做到所向披靡。

與建奴作戰,我們自然不甘人後,哪怕戰死也將萬古流芳,只是,我們不能隨意的把槍口對準我們自己人,我以為,只要給我們一些時間,我們就能讓更多的人感知到,唯有我藍田一脈方能救國,救民於水火……為此,我們將萬死不辭。”

雲昭瞅著趴在馬前的徐五想道:“且看吧。”

徐五想從地上爬起來也不拍去身上的塵土,挺起胸膛朝雲昭抱拳道:“我們不是腐儒,徐五想還有一戰之力,縣尊,徐五想這就去追上大軍,親自參戰,容我歸來之後,再向縣尊詳細稟報戰況,如果我不幸戰死,就埋在青草下就是了。”

說完話,也不等雲昭答應,就跳上自己的戰馬,揮舞著長刀嗷嗷的向已經看不見蹤影的大軍追了下去。

雲昭的戰馬似乎也忍不住想要去追逐大軍,不斷地用前蹄刨著土,終究被雲昭的護衛牽著韁繩向藍田城的方向走了。

李定國站在戰壕前邊,肩膀上扛著一枝長刀,雖然有零星的羽箭飛過來,總是被他輕易地躲開。

建奴驅趕著婦孺越來越近,李定國卻點了一支煙叼在嘴裏,不時地噴出一股淡淡的藍色煙霧。

挑戰的意味極為濃厚。

濟濟格臉上露出一絲獰笑,只要能跟這些明國人短兵相接,他就認為自己已經勝利了一半。

兩天來積壓在胸中的怒火,再走五十步就能得到宣泄。

眼看著明國人紛紛後撤,濟濟格對範文程的計謀越發的欽佩,他似乎從中得到了一些啟發,準備日後用在兩軍陣前。

他制止了部下毫無意義的射箭舉動,舉起自己的戰刀在鎧甲上拍擊兩下,算是答應了李定國的挑戰。

李定國眼看著婦孺們靠近了戰壕,才要發聲,就發現有一個傷痕累累的被婦孺裹挾著的瘦弱漢子猛地張開了雙臂,用盡全力將準備停下來的婦孺推進戰壕,同時大吼一聲道:“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