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青宵一握雨(第2/4頁)

宋彥站起身來,行了一禮,恭恭敬敬地說:“是,臣一定謹記在心。”

*

宋彥試圖的挑唆失敗,而後與齊徽說話時不免變得更加小心謹慎。

他所犯的錯誤,一來是不知道齊徽對於曲長負的感情之復雜深刻,二來更是目光過於淺薄,看輕了齊徽。

身為太子,齊徽定然不像宋彥這般,只盯著一些勾心鬥角的私人恩怨不放,對於朱成欒一事,他已經敏感地從中體會到了一定的政治影響。

目前朱成欒被押解回京,明面上的罪名是勾結西羌,綁架欽差,但其中細節,經手此事的人全都諱莫如深,無論是調查者還是被調查者的很多行為動機也都曖昧不明。

這樣的情況,又怎麽可能是曲長負一個人所能控制的呢?這種猜疑,未免太過淺薄可笑。

目前,朱成欒已被關入詔獄,調查結果將直接被奏報給皇上,各方勢力都在暗暗關注此事,也都想要知道皇上將會如何處理。

而與此同時,西羌沒能成功將曲長負綁走作為人質,他們侵入郢國邊境的軍隊反倒在宋太師等人勢如破竹地攻打之下節節敗退,徹底退出郢國。

宋太師在邊境駐紮,整頓軍隊,暫時沒有追擊,但西羌亦是拒絕道歉與賠償,因此雙方暫時僵持。

在這樣的狀況下,反倒是西羌的盟友南戎坐不住了,派遣南戎博俊王赫連素達、忽韓王赫連英都送來國書,希望能夠與郢國達成和解。

西羌南戎均屬於偏遠部落發展起來的國度,向來為中原所輕視,而且南戎的實力還要比西羌差上一些,之前便幾次輸在了靖千江手上。

若是放在以往,隆裕帝多半不會理會這份求和。

但這一年來,郢國四面戰事連連,國內又發生了水患,此時國庫空虛,他自然便也願意盡可能地將沖突減少,當下應允。

數日後,已是初冬飛雪時節,南戎使團來到京城,一時引得百姓們議論紛紛。

*

曲長負這段時日忙的太狠,起初諸事繁雜,還靠著一口氣硬撐,一清閑下來反倒熬不住了,不得不告假在府中休養。

他自從重生以來,還沒在床上躺過這麽多天,這樣一歇下來,倒有點像又回到了過去那段日子。

幸好目前他只是個刑部郎中,僉都禦史不過是虛銜,只要沒有皇上特別交代的任務,各種重要公文也不是非得經他的手不可,這病養的還算清凈,身子恢復的也快。

這日上午,曲長負的燒總算退了,只是全身筋骨酸痛,總有些活動不開。

他令人置了一張搖椅,從床上下來,坐在上面看書,結果喝了碗藥之後困意上來,又不由迷迷糊糊地睡了一時。

他做了個夢。

夢裏夢外的天氣都是一般的寒冷,三九隆冬,大雪紛飛,曲長負抖落身上的雪花,步入齊徽書房。

那時候的齊徽也和如今分別不大,年輕、冷肅,端嚴,你瞧著他,就覺得他天生就應該是當太子的料。

齊徽見到曲長負,倒了兩杯茶:“外面天冷,驅驅寒氣。”

他漠然道:“殿下知道我不愛拐彎抹角,有什麽話,直接說吧。”

齊徽的手指一頓,將茶杯放下,望著他:“你同孤說實話,黎秋河到底是不是你殺的?”

曲長負依舊冷淡地說:“大理寺、刑部、都廠衛,這三撥都已經來我這裏查過數次了,該說的已說盡。殿下心中早有判斷,就不必問了,聽著麻煩。”

齊徽沉默了一會,聲音有些嘶啞:“你知道,對孤來說,黎秋河打小伺候,情誼非常。”

曲長負道:“關我什麽事。”

齊徽長吸了一口氣,閉目道:“我總是覺得,已經足夠了解你了,但你總能做到比我想象中的更不近人情。不看重自己的命,也不看重別人的命……樂有瑕,你如此不擇手段,功名利祿便當真重要至此?”

曲長負冷冷一曬:“殿下說的是。所以,你是否應該及早殺了我,以絕後患?”

齊徽猛一擡眼望向他,目光銳利,教人心頭亦生清寒。

外頭起了風,和著昨夜從樹枝上垂下來的殘雪,打的窗欞噼裏啪啦一陣作響,推著曲長負從夢境裏出來。

曲長負睜開眼睛,猛地便看見房間裏面多出一個人,他定了定神,發現是靖千江來了。

果然不愧是堂兄弟,這樣乍一看,他那雙眼睛,與齊徽竟然頗有幾分相似。

靖千江特意來看曲長負,已經站在這躺椅前瞧了他有一會。

他想把曲長負抱到床上去休息,又怕驚醒了他。

此刻被曲長負看著,他怔了怔,又微笑道:“你這是什麽眼神?”

曲長負道:“一時看差了。我記得我家沒你這號人。”

靖千江微微俯下身,將曲長負蓋著的毯子往上提了提,含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