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倏爾霜刃揮(第4/5頁)

他想起自己那些妾侍和男寵,忽覺乏味。

柔順嬌弱雖然動人,但耀眼而明亮的存在,才是每一個人都想要追求和擁有的吧。

*

宴會本來便已經到了尾聲,此時也無法再進行下去了,曲長負向眾位賓客致歉之後,一一將人送走。

按理說應該等太子先行,但是齊徽只說還有事,非但沒有離開,甚至還默默坐到一邊,耐心等著曲長負送客。

冷峻威嚴的太子,何曾有過這樣的耐心?

他的表現,更加讓人不禁對方才三王齊聚的事生出各種各樣的揣測來。

齊徽瞧著曲長負的舉止言談,卻覺得自己的心正一點點沉下去。

要是到了這個時候,他還沒明白發生了什麽,那可就太愚鈍了。

之前對樂有瑕遍尋不得,正是因為他先入為主,認為所有的事情都理當是上一世的重復,按照這個線索來找人,自然一無所獲。

可直到此時,齊徽才清晰地意識到,不光是他,所有人……所有人都重生了。

過去犯下的那些錯誤,兩人之間的裂隙,終究已經存在於歲月的長河之中,再也不能抹去。

將客人們送走,曲長負轉身回頭,看見齊徽的時候還怔了怔,奇道:“殿下還未離開?”

齊徽道:“孤……我有話想同你說。”

他閉了閉眼睛,輕輕吐出那個稱呼:“有瑕。”

曲長負臉色不變:“我說你怎麽會沒事摸到我房裏面去,原來知道了我的身份。是璟王殿下在你跟前說漏了嘴,還是你瞧見了我府上的楓葉陣?”

他想了想,說道:“璟王不是那麽沒心眼的人,你能猜到我的身份,多半跟謝將軍有關系。”

齊徽道:“他們都知道你的身份,只瞞著我,是嗎?”

曲長負淡淡道:“人家知道也是自個猜出來的,殿下自己沒上心,在這泛什麽酸。”

說完之後,他也有點不耐煩,便道:“若殿下只是來確認我的身份,那我直說,我是樂有瑕,真名曲長負,這輩子重生回來,過得不錯。”

說完之後,曲長負草草一拱手:“時候不早,我走了,您也早點回去罷。”

很久沒有人用這種語氣跟齊徽說話了。

讓他懷念,可又讓他心痛。

過去曲長負刻薄是刻薄,但卻從未這樣,說不了幾句話就拒他於千裏之外,擺明了這一世絲毫不願再跟他有牽扯。

曲長負要走,卻被齊徽一把抓住。

他低頭看看,輕聲地咳嗽一下:“我這條胳膊今天已經是被第二個人用力拉扯了,殿下,請記得臣體弱多病,不禁折騰。”

明知道對方故意這樣說,齊徽的心還是疼痛起來,輕輕松開曲長負的手臂。

他低聲道:“你恨我。”

曲長負道:“那倒沒有,一切都是我自己選擇,隨便埋怨別人未免無能。我只是覺得認識你,我挺虧的。”

他袖手而嘆:“殿下,你知道,我是一個很有上進心的人。輔佐你雖然有自己的目的,但人往高處走。結果呢,你看看,從丞相的兒子,到白衣謀士,到被人猜忌的叛徒,到私自潛逃的犯人……”

“當時你親自率兵追我,我再不尋死,怕是要進宮當太監去了。”

齊徽道:“……我沒想讓你當太監。”

曲長負語氣淡漠:“但也沒打算讓我升官發財,一展抱負。在你心中,鷹隼只能折斷翅膀,放在掌心賞玩——我早就說過了,來你身邊,總要圖點利益,不給好處,我跟著你做什麽。”

兩世來,他沒變的,就是說話不好聽,但句句讓人無法反駁。

以前的自己,覺得他涼薄,覺得他不近人情,總是疑神疑鬼。

而今才發現,曲長負少年喪母,父親是圓滑自私,一心只有公事的曲蕭,繼母慶昌跋扈刻薄,外祖宋家對他雖然關愛,卻滿門戰死沙場。

他的日子,一定不好過。

要多少次的背叛與心傷,才會養成這樣一幅個性?

又要多大的決心與努力,才能在這樣的身體狀況之下,依舊文武兼備,謀略出眾,一身風采令人為之傾倒。

可他這樣熱切地想要往上走,想要過得好,來到東宮,卻又被自己給辜負了。

心如刀絞,後悔又自責。

齊徽有生以來頭一次這樣低聲下氣:“抱歉,是我不好,我……已經在改了。”

他看著曲長負,每個字都說的很艱難:“你,能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有什麽事要做,我都會幫你。”

曲長負道:“盧家,你保嗎?”

齊徽默了默:“昌定王妃是我姨母,我母妃她……你要做到什麽程度?”

曲長負道:“盧家倒賣軍糧,上一世宋太師的覆滅與此直接相關。我想如何,你說呢?”

齊徽沒說話。

這件事對他確實為難。

正如驪妃所說,昌定王府不光是他的親戚,更是太子派系的重要助力之一,輕易割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