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月上和銀燭(第2/7頁)

“你對著我的每一個笑容,每一句話,都總是精心算計,讓人分不清楚真假。你就是明明知道我每回都拿你沒辦法,才故意這樣做!不就是想氣我嗎?想一次一次讓我離你遠遠的?”

靖千江高聲道:“我告訴你,不可能!”

他一把抓住曲長負的手腕,忍無可忍一般地說:“不管你怎樣回避推搪,我最後都能找到你!你不把自己的命當命,沒關系!反正要死咱們總是一起,那就好了!”

曲長負一開始還想把靖千江甩開,然而話聽到後面,他的眉梢也漸漸聚攏,問道:“你果真也是——”

後面的話,曲長負沒有說下去。

但接觸到他的目光,靖千江驟然福至心靈,幾乎是一瞬間便也意識到了對方想說什麽。

他一時錯愕,後面的話便斷了。

曲長負轉過頭來,兩人分別帶來的手下都站在旁邊,已經被這場面驚呆了。

雙方的手按在兵器上,都是欲拔不拔的,分不清楚主人是在爭執還是在敘舊。

曲長負揮了揮手道:“都下去罷,清點人數,休整片刻。”

靖千江道:“聽他的。”

等到雙方的人都退下去了,兩人相對無言。

經過這麽一打岔,什麽情緒都下去了。

曲長負不想聽靖千江再嚷嚷,想了想,在他開口之前,低頭咳嗽幾聲。

靖千江果然一聽他咳嗽就揪心,擡眸只見曲長負的臉色與唇色都是雪樣的蒼白,那一肚子的氣,頓時連點火星子都濺不出來了。

他反手扯開領口的盤扣,將外衣脫下來折了折,往地上一丟。

靖千江深吸口氣,聲音還有點僵硬:“坐下歇一會,你剛才跑的太急,好歹也把氣喘勻。”

曲長負確認道:“你果真是重生回來的?”

他能這麽問,本身就等於自己先已經承認了。

論驚訝,靖千江要更多一些:“我實在沒想到,你也是。”

心中的猜測終於變成了肯定,那麽除了靖千江以外,想必齊徽謝九泉等人,一定也是相同的情況。

確認了這件事,曲長負的心情並不美麗。

他覺得自己簡直沒地方說理去。

他辛辛苦苦做任務,目的就是為了換得這麽一次重生的機會,結果這幫人——怎麽回事?

沒做事就幹占便宜?

不勞而獲還是蹭了他的運氣?

“……”曲長負一手撫額,嘆氣道,“萬般皆是命,是我命苦。”

靖千江氣還沒消,一聽他這麽說,就忍不住道:“你——”

他想說誰讓你不知道珍重自個,又想說曲公子,兩輩子都栽你手裏,我的命也很苦好嗎。

可是話至嘴邊,終究成了嘆息。

曲長負見他沒了下文,側目看了靖千江一眼,靖千江搖了搖頭,聲音中多了一絲柔軟的無奈:“算了,跟你爭這些,是我腦子有問題。左右你無事,也便罷了。”

他頓了頓又道:“我來都來了,現在要撇出去也晚了,可否同我說說你的打算?”

曲長負手指在膝蓋上扣了扣,終於道:“好罷!”

其實他設下這個陷阱,不光是要擺脫追殺,順利回到京城,他更加需要確認攔路圍殺自己的,會是哪一派系的人。

結果這回還真的釣到了大魚——昌定王府被引出來了。

曲長負上一世曾多次跟盧家暗衛打招呼,對他們很熟悉,絕對有足夠的把握判斷這一點。

這時靖千江問起,曲長負便由宋家在前世的兵敗講起,說自己因此來軍營調查原因,又發現了發黴的糧食。

他將事情的所有前因後果,都簡單而完整地講述了一遍,靖千江這才徹底明白過來。

他上輩子回到京城,被封為璟王之後,也見到了宋家兵敗,朝野震動的狀況。

只是他當時並不知道那是曲長負的外祖父家,便並未對此事的內情格外關注過。

直到現在,靖千江才意識到,曲長負應該是經歷了宋家的覆滅之後,這才化名樂有瑕,到處漂泊。

他心裏面擰著勁的一陣疼,忽開口道:“太子的姨母便是昌定王妃,你若要動盧家報仇,就會跟他對上。你,知道嗎?”

曲長負道:“不管動誰,總會跟個什麽人對上,不是這個也是那個,不重要。”

靖千江道:“不一樣。上一世齊徽欺你疑你,此生也有可能成為你的阻礙……”

人能重生,但經歷過的記憶不會被磨滅。

曲長負前世之死是他心中永遠無法解開的魔咒。

當時的心傷、仇恨、絕望、憤怒,從聽聞噩耗的那一刻起,就永遠地烙在骨血之中,成為一道不能觸碰的疤痕。

他沉默片刻,問曲長負道:“要我為你去了殺太子和昌定王嗎?”

他這個提議實在是直接又暴躁,曲長負被問的怔了怔,而後倒忍不住笑了,喚道:“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