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第2/2頁)

隨著碎石一塊塊墜地的啪嗒聲響,藏在石碑“溪”字後的寶貝,也終於露出了它藏匿已久的真容——

那是一塊被數張黃符紙緊緊包裹的方柱形白玉,上渾圓下扁平,乍一看去很像只趴在地上的小豬。

擔心那來路不明的黃符會傷到盛沂,沈裴想都沒想,快步上前拿起握玉,直接把符撕了個精光。

恰在此時,傷了腿的老鎮長一瘸一拐地跑出鎮子。

眼見青年身邊散落一地黃符,他甚至忘了身後女鬼的威脅,扯著沙啞的喉嚨撕心裂肺地喊:“不——”

“該死、該死!”猶如絕境中失去所有生路的困獸,老鎮長睚眥欲裂,面目猙獰地撲向沈裴,“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殺我的人?憑你也配?”

血霧翻湧,眨眼間便如蛛網般將老鎮長縛在原地,像是怕臟了手似的,紅衣厲鬼狀似隨意地把人往左側一丟,“正巧”砸出一團藏在陰影裏的黑氣:“躲什麽躲?”

“出來!”

無法違抗這聲充滿威壓的低喝,偷襲失敗的女鬼顯出身形,露出一張蒼白瘦削嘴角帶血的臉。

在她背後,先前那些張牙舞爪、凝成烏雲的鬼腦袋,也都一個個低眉順眼,宛如被嚇壞了的鵪鶉,不敢擡頭直視盛沂。

“人給你,玉給我。”

沒給對方任何反駁商量的余地,盛沂挑眉,一把攬住沈裴肩膀:“我的,不許碰。”

勢比人強,無舌女鬼縱然瘋狂,卻仍保留著求生畏死的本能。

足足比盛沂少了幾百年的道行,聽到“前輩”發話,她馬上張嘴阿巴兩聲:

純陽命格對大多鬼怪而言都是足以致命的存在,她先前借玩家之手去害沈裴,也是想先下手為強省得遭殃。

如今對方已經被盛沂這個古墓裏的大鬼捉住圈養,本就畏懼純陽血的無舌女鬼,當然恨不得遠遠躲開沈裴才好。

揮手將老鎮長丟進身後的“烏雲”之中,她深深對盛沂鞠了一躬,又輕輕阿巴兩句,隱約能看出是“謝謝”的口型。

下一秒,老鎮長肝膽俱裂的哀嚎響徹小鎮,一身苟活百年的骨血皮肉盡皆被只剩頭顱的女人嬰孩撕裂咬碎。

這下不用盛沂提醒,緊抿下唇的黑發青年便轉過頭,摸索著藏進厲鬼懷中。

原本想呵斥無舌女鬼的話立刻轉了個彎,盛沂貼心自覺地攬過青年腰肢,扶著對方走向濃霧深處。

仿佛是要故意嚇唬懷裏的小人類似的,他壓低嗓音問:“你知道那女鬼為什麽沒有舌頭嗎?”

配合對方演戲的沈同學老實搖頭。

“按照鎮民殘魂記憶裏的說法,她應該是個被拐賣過來的大學生,”身在局外,盛沂的講述不帶任何感**彩,“在知道清溪鎮用女嬰釀酒延壽的惡習後,被迫嫁給鄭遠的她曾無數次地想要逃跑,卻沒有一次能夠成功。”

“清溪鎮裏缺女人也缺娛樂,有一副好樣貌又會唱戲的自然是個寶貝,不止鄭家,整個鎮子都指望著她能多生幾個孩子。”

“當整個鎮子都淪為幫兇,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又怎麽可能逃得出去?”

“偏偏鄭遠愛吃醋又暴力,每每有男人多看那女人兩眼,他便要關起門來把拐騙來的妻子打上一頓。”

“終有一天,被女人又一次逃跑激怒的他,醉醺醺地用鉗子拔掉了對方的舌頭。”

“血流如注,痛不欲生的女人本以為自己會死去,卻依然被經驗豐富的鎮長救下。”

“——用那壇由她親生骨肉釀成的女兒紅。”

萬萬沒想到那女鬼背後還有著如此悲慘的過往,沈裴神情嚴肅,徹底理解了對方殺光全鎮的緣由。

明知結局已經注定,他卻還是不由自主地追問:“然後呢?”

“然後?”似是沒想到青年會問出如此單純的話,盛沂直白總結,“然後她便死了,一根麻繩,自縊。”

人的崩潰往往只在一瞬,失了唱戲這個精神支柱又吃了親生骨肉,曾經充滿韌勁拼命逃跑的女人,終是選擇了以死亡逃避痛苦。

“那你呢?”總覺得對方和自己講這個故事大有深意,沈裴試探性地張口問道,“如果也有人喜歡我、想多看我兩眼,你會不會……”

“不會,”斬釘截鐵地給出答案,紅衣厲鬼訝異揚眉,“沈裴,原來我在你心裏是這種形象?”

沒等青年再說什麽話解釋,他便強行停下彼此前行的腳步,承諾般地垂眸,鄭重吻了吻對方眉心:“放心,我永遠不會傷害你的。”

——最多也就是把那些不長眼的宵小剁個稀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