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傷口

狂風送來人頭模樣的東西。

那物落在桌子上,因蓋著紅紗,讓人不好分別具體情況。

不過能越過年魚與陳家下人將東西送進來,送物的人本事還真是不小。

陳生將曲清池抓起放入袖中,朝著屋外喊了一聲:“陳六。”

話音落下,陳六立刻跑了進來,沒用陳生多說直接快步向著桌前靠去,擡手撩開紅紗。而紅紗之下,是密密麻麻組成人頭形象的白色小蜘蛛。

那些蜘蛛在陳六掀開紅紗的那一刻往下跑去,本想去往陳生的身旁,可剛走了沒多久,便被陳六和年魚吃光了。

“郎君?”

陳六處理幹凈蜘蛛,不放心的叫了陳生一聲。

陳生擡手:“無妨,戰前挑釁罷了。不過這幾日都上心一些,莫讓府中出了亂子。”

陳六應了一聲,隨後退出房間,等陳六離去,陳生與曲清池對視一眼,同時想到了千衫寺,知道蜘蛛約是快跑出來了。

而不知是不是因為大妖即將現世,這幾日的天氣也是反復無常,似有一場大雨,卻遲遲不下。

晚間陳生坐在桌前,給小小的曲清池打理他那一頭長發,有時動作大了,曲清池就會在他手中晃來晃去。見此陳生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你如今的樣子倒是有趣。”

他一邊說一邊放輕了手中的動作,許是因為今夜外間很靜,連帶著他的心情都平和不少,也有閑心同曲清池說些念舊的話。

“我還記得我初次見到你時你可沒有這麽好相處。”陳生摸著曲清池柔亮的長發,回想著過往:“那時的你冷若冰霜,經常用一雙眼睛審視我,像我是什麽物件。我心裏煩,總想把你扔下,想著救人的好人若不容易做就不做了。”

“你說,我不是什麽好人,脾氣也算不得好,可當時你那般待我,我想著要走卻始終邁不開步子。每當我想把你扔下獨自離去,就總有一種負罪感,好似很久很久以前我也曾把你扔在一旁。”

不知是怎麽想的,曲清池沒有說話。

“那時不管不問,卻也知,是錯的。”陳生說到這裏愣愣地看了一眼窗前,不知怎麽又說了一句:“我似乎一直在做錯事,”他說到這裏頓了頓,又去問曲清池:“你曾經有沒有怨過我?”

曲清池沉吟片刻,點了點頭。

陳生見他點頭,有幾分惆悵,有幾分了然。

“怨是對的。”他問:“現在還怨嗎?”

曲清池想了想,擡手寫下:“不怨了。”

陳生眉目舒展,剛想與他笑一聲便看他接著寫了一句:“若同赴雲雨,便再無怨懟。”

陳生:“……那你還是怨著吧。”

曲清池聽到這裏,瞥了他一眼,似乎在笑他。

陳生裝作看不出來,捧著他回到床上,揉了揉他軟軟的臉頰,隨著他一同進入夢鄉。

而今日的夢很是吵鬧。

陳生坐在一群人之中,拿著酒杯一動不動,聽著周圍人交談的聲音只覺得心浮氣躁。

夢中的他緩了一會兒,這才想起他這是在哪兒。

前世的這一幕發生在曲清池和虛澤對上之後。陳生還記得,因這兩人鬥起,人間的場景隨之變了一個模樣。

當時修士與凡人對立,皇室操控布局,許多人受了牽連,只能從安寧的日子裏離去。

陳生膽大,為了知道皇室下一步動作,主動前往敵營。而他為人圓滑,察言觀色的能耐一直不小,想要混入敵營不是難事,出了望京便直奔孟州,很快就得了孟州的吳王看重,並在吳王的壽宴上對修士百姓冷嘲熱諷,說出自己這些年被修士為難過的捏造過往。

老實說,當年陳生編造的故事有些誇張,可吳王就喜歡這種不實的誇大說法,因此吳王在宴上笑得很開心。畢竟皇室有意打壓修士,總需要一些由頭,不管這理由是不是編造的,只要有人說就會有人聽,聽的時間長了,總會出一點事。

在場的人都懂得這個道理,故而沒有人去打斷陳生,反而都去配合他說。

陳生有意借著吳王重返京城,好去探聽京中動向,他見四周賓客不少,沉吟片刻,裝作醉酒的模樣,拿著酒杯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指著敞開的殿門說:“我最厭惡那些修士,總覺得他們裝腔作勢,只要看見他們就覺得心裏不舒服,一看他們就想——”

陳生話到這裏還未說完,就看門外飛進來一個人,對方腳踩長劍,衣訣飄飄,輕松越過門前侍衛,來此第一句話就是——

“陳生!你有沒有看到我那身月白色繡文竹的衣服?我在家裏找了許久都沒有翻到。”

郭齊佑下了劍,臉上還帶著傷痕,一臉急切的好似完全沒有注意到四周的情勢。

陳生舉著酒杯的手一頓,四周瞬時安靜下來。

感受到殿中人看向自己的目光,陳生咬了咬牙,即使生氣卻也告訴了他:“你不是借給莫嚴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