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找茬

急切地吞咽。

肉褐色的嘴唇貼著白色的碗,細細的水流順著嘴角流淌滴落在班服上,砸下深淺不一的水印。

清水入喉,壯班的幾個衙役如獲新生,手中拿著空了的碗,他們毫無形象地癱坐在縣衙後堂,滿嘴怨語。

“天殺的!”

也不知這望京最近是走了什麽點子,城西暴民動亂,城南修士成群結隊入望京,兩件大事湊到一起,害得平日素來清閑的縣衙如今是手忙腳亂,席不瑕暖。

暴民倒還好說,可這群修士委實讓人為難。特別是今日這些修士不知吃錯了什麽藥,當街鬥法鬥得熱鬧,他們這群衙役是想阻止阻止不了,想攔攔不住,最後折騰了一番,還是太尉身邊的人出手平了事端,將當街鬧事的人全都抓了起來關入衙內。

而從清晨到現在,望京是雞飛狗跳,六畜不安,縣衙裏的人出來進去好幾批,午時才得空坐下歇歇腳,順帶說說閑話。

“他娘的,暴民鬧也就算了,頂多砸幾家鋪子!這群修士一鬧起來,一條街被毀都算是輕的!你說他們是不是吃飽了撐的,沒事當街鬥什麽法!”

“望京今年是沖撞了哪一路的天君?怎麽開年到現在一直是諸事不順。”

“就是!平日這群修士嫌我們望京山水不好,誰都懶得來。可你看如今,一個個像是長在了望京,趕都趕不走!”

“他們到底是為什麽來的?”

“聽說好像是為了小聖峰的那位首座。”

“我也聽說了,外邊都在傳說首座來了。”

“真的假的!”

“我說修士怎麽都來了望京……”

“首座是去千衫寺論道嗎?”

“好像不是,聽說是為了私事。”

“這件事我也聽說了,近日坊間有傳,說首座動了凡心,垂青……”

“放屁!首座這樣的仙長怎會對旁人動心!”

“我覺得也是,首座常年自對鏡,能看得上旁人就怪了。”

“對對對!你們說的多半都是誤傳,我聽寺內僧人說……首座好像是為了收徒來的。”

“什麽?!這小小的望京還有首座想收的人?”

“誰啊?”

“不知道。”

“當年蘇昀拜首座為師,首座拒了,我還以為首座一生都不會收徒。”

幾個人說了一會兒這事,等沒了興趣又提起另一件事。

“對了,你們說那位陳進士會不會來?”

“不好說,進士明經兩科進士考取最難,故此最為尊貴。現今那陳家公子考上進士,卻分了這等職位。給你,你願意嗎?”

“不管他願不願意,朝廷的任命已經下來,他還能抗命不成。”

“我倒是聽王主薄提了兩嘴,與其說是朝廷任命,不如說是太尉貶低。想來這陳進士八成是得罪了太尉,否則太尉不會如此輕賤他。”

“而現今是權貴有‘賞’,他還能拒了不成。我看啊,這陳進士的日子不好過。誰都知道太尉看他不順眼,若讓他在這縣衙裏好過,我們縣令肯定怕他在朝廷裏不好過。而我們縣令還有一年就到任期,此事若是辦得好,沒準順了太尉的心還能……”

說話的衙役說到這裏收音,伸出手指往上指了指。

意思明顯。

其他幾人了然地笑了笑。

他們縣令人是中庸,可察言觀色的站隊能力堪稱一絕!可憐這新來的陳進士,領了這被低看的官職不只要受太尉折辱,還要面對縣令刁難。

這官路十之八九走不了太遠。

此事眾人心照不宣,他們本想再說幾句自己的見解,不料前方幾個衙役跑了過來,嘴裏嚷嚷著來活了來活了,竟是片刻不讓人清閑。

幾人對視一眼,唉聲嘆氣地拿起刀具跑了出去。

與此同時,帶著畫卷的陳生面無表情地站在北街,望著城北最有名的墨齋陷入沉思。

“是他嗎?”

修長的手指打開對折的宣紙。

兩個鬼鬼祟祟的人躲在包子鋪後,先是看了看手中的畫像,再看了看對面英俊的男子。

矮個子的說:“沒錯,是他!但怎麽……瞧著與在京中時不太一樣?”

高個子的連忙問:“哪裏不一樣?”

矮個子的人比劃了兩下:“縣主搶人那次我去了,那時這人坐在墨齋裏,通身氣派好似權貴,是眉眼冷肅,持重有禮,一看就是有大作為的人。而此刻觀他……”

——不太好說。

矮個子和高個子同時眯起眼睛,望著陳生的身影表情有些一言難盡。

他們二人是越河縣主手下,在陳生離京後奉命前來,身上背著越河縣主的期許。

越河縣主也不知被這人下了什麽迷藥,就算被他傷了也還是對他念念不忘。前些日子還為了他特意去求太後懿旨,想讓太後指婚,為此被太後長公主訓斥一通。之後縣主表面老實了幾日,暗地裏卻小動作不斷,並偷偷將他們派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