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一章 劍拔弩張(下)(第2/3頁)

他看曹仲昆沒說話,覺得有了交涉的余地,繼續道:“我說老三,你得想想,跟正府對著幹,有好沒有?不是嚇唬你,歪鼻子手下兵多將廣,軍隊素稱能戰,真翻臉,也是你們哥們吃虧。山東的銀行都查封了,到時候弟兄開不出軍餉,拿什麽打仗?老段下一道令,全國的山東投資,都得打水漂,那些商人能不能答應?再說,你們兩邊打起來,等於是同室操戈,西南軍正府憑空得利。要是南軍趁著機會北伐,咱們好不容易坐穩的江山,不是又不穩了?”

“我知道,你們哥們夠意思。可是這再夠意思,也得先顧自己,後顧他人不是?人不為己,天誅地滅。聽我一句勸,別死咬著打字不放,該和,也得和。孟總長在這事裏,他也有自己不到的地方,雖說東陵那事是不是他幹的不知道,就說這采購枕頭鐵軌的事,山東的物資,比別處高四成。這怎麽說,也是過不去的坎。那賣枕木的公司,是那位松江太太的吧?還有那位當過紅燈照的姜太太,她弄了個公司賣鐵軌。到最後才查明白,合著她是從別的供貨商那進鐵軌,再倒手賣給正府,讓正府多掏了一大筆錢。您說這買賣幹的,是不是給人留了口實,如果事情鬧翻,在輿論上,你們能不能占住一個理字?”

“午翁,這話說的好啊。”趙冠侯自外面邁步而入,朝幾人行個禮“段芝泉確實厲害,我也承認,他手上有一些於我不利的東西。既然如此,那我們幾個人的辭職信,他一律批準,派人來三省接印,不是很好?正好,我也早就不想做這差事,讓他派人來,大家辦交接就。”

汪士珍看看殷盛,後者咳嗽一聲,連忙笑道:

“冠侯,你這就不對了。咱們是老交情,我這是一手托兩家,既不向段,亦不向你,就說這麽幾句公道話,你聽聽是不是這麽個理。監獄的情形,你該是知道的,京城監獄不比山東,你這是模範省模範監獄,京城卻是從前金時代留下來的那批獄卒,父死子繼,任是改朝換代,換了皇上,變了旗,監獄也離不開他們掌握。段總裏對於監獄的管理上,也是有紕漏,結果就出了這麽一档子事。急性傳染病,這個真沒辦法,監獄裏又沒注意,等到上報的時候也晚了,再請大夫都來不及。可是話得說回來,人吃五谷雜糧,誰也免不了三災八難,華甫坐在總統府裏,也擱不住犯心臟病。要我說,這就是命……”

汪士珍接過話來“段總裏已經跟我說了,這次的事,他會給你一個交代。監獄肯定要進行一番整頓,典獄長已經槍決,余者誰也逃不掉。如果你不放心,可以派一個監督團隊到京裏,監督他們落實這個工作。冠侯,我知道這事你不痛快,可是咱們是軍人,軍人以服從為天職,得懂得大局為重。在小站的時候,我們就知道這個道理。咱們拿這個道理教育丘八,自己不能帶頭違抗。芝泉他做事,是有不對的地方,可是咱們也不能就因為這一點,就鬧的天下大亂。咱們共合的法條,都是你定的。能定法的人,自己就是個守規矩的,咱們要是帶頭亂規矩,下面的人,又怎麽會聽話。大家都不肯聽話,這個天下,又得是個什麽樣子?”

“再說,芝泉也跟我說了,只要你這裏低個頭,他那一切好說。銀行保證開門,該放行的都放行,該要保密的東西一定會替你保密。咱們之間,有話說在明處,你也有不對的地方。不管是共交兩行,還是鐵路上的事,你做的都有不到之處。對家裏的女人疏於管教,弄的她們打你的旗號去外面做這生意,現在鐵路公債這團亂局,還不知道怎麽個清理,也不怪芝泉要發火。聽說共交兩行金庫裏,連準備金都沒有,只有共交票,四恒京城分行的賬目,更是成了一團亂,這要是鬧開,於你面上也無光彩。”

趙冠侯冷笑一聲“聘翁,午翁。二位一個是我們督軍團大盟主,一個是我的舉主,你們的面子,說的話又是為我好,我不能不聽。不過我現在要先忙二哥的喪事,我們幾兄弟,也有些話說。你們車馬勞頓,我招待不周,你們多包含。咱晚上聽戲,有什麽話,聽完戲慢慢談。”

見他語氣松動,汪士珍長出口氣,殷盛笑道:“聽戲?那感情好。自從善一落魄,振大爺去拍西洋皮影之後,能陪著我聽戲的,可是越來越少了。京裏的好角,都讓你弄到山東,我想聽戲,也找不到能伺候我的角。今天正好,借光我也過過癮!”

戲台設在帥府花園,殷盛先是到珍珠泉看了看景致,等聽到鑼鼓響,就忙回去落座。汪士珍仍然在勸解著趙冠侯息事寧人。

“低個頭,沒什麽大不了的。其實我也知道,芝泉所求,強人所難。但是我說句公道話,像是督軍團這麽鬧法,這國家也就不像個國家了。要是放到前金,你們這就是造反,那是要殺頭的。你如今嬌妻美妾,兒女成群,又有潑天的富貴,還有什麽不滿意的?進了京,過點舒心日子不好麽?京裏有的是名媛佳麗,到時候,不知道能譜出多少佳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