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八章 急公好義趙冠帥

蚌埠城內,已是風聲鶴唳,草木皆兵。大街上冷冷清清,行人和攤販都不見蹤跡。民居和商號都選擇了關門落栓,虔誠的信徒,跪在神像前祈禱平安。商號裏,賬房先生帶著夥計,趴在方桌前,在攤開的大紅紙上,一筆一畫的寫著“熱烈歡迎趙冠帥”

共合的任命,很難真的影響到一省督軍的實際位置。但是山東的表態,卻比陸軍部的委任狀更有力量,當山東要求嚴懲兇手時,倪繼沖就知道,自己這次真的要完了。

偉大的倪督軍,把安武軍軍軍餉挪用來炒股票、投資房地產、興辦工廠。在安武軍普遍欠餉三月到半年不等的情況下,他自己的財產卻在迅速增加。蚌埠的督軍公府內,布置裝飾,比起趙冠侯濟南帥府猶有過之。

但是美中不足者,就是他的內宅,不能與趙家相比。幾位姨太太不像趙家的女人懂得收斂情緒,所有的不滿都寫在臉上,宣諸於口。是以倪家天天可以聽到罵人聲,以及女人的大哭聲。

尤其現在,督軍公署內忙碌不堪,勤務兵手忙腳亂的摘下墻上倪嗣沖的大幅照片、等身油畫,放到一邊的包裹裏。幾名士兵卷著地毯,不等地毯徹底卷起來,就有人大喊著“讓道,讓道!沒看我們這擡著辦公桌了麽?都躲開!”院子裏,堆滿了搬出來的家具,陳設,仿佛是一家即將倒閉的商號。在這種環境下,家裏的秩序,就更談不到。女人的哭叫聲,從二樓直飄向院落。

“老爺!你到底管不管啊,老四她把我的床搬走了。怎麽,難道你眼裏,我已經淪落到這種地步了,連床都要給別人?當初給我贖身的時候,你可不是這麽說的!”

“老爺,你別聽那賤人的,那床本來就是我的!你看,她還敢動手撓人!”

兩個披頭散發的女人扯著倪繼沖要公道,滿頭大汗的倪繼沖卻顧不上她們任意一個,只焦急的問著身邊的年輕人道:“東西準備的怎麽樣了?我這腦子都亂了,你替我看著點,還有什麽值錢的沒弄走?”

年輕人是倪繼沖的兒子倪定武,鬧事的一營,就是他所掌握的部隊。部隊嘩變放搶,他無力彈壓,一時著急中風。雖然在醫生搶救下,總算不至於癱瘓,但是嘴巴還是有點歪,說話也含糊不清。

“爹,裏(你)放心,都彎(搬)走了……鑄幣局的銅拳(元)我們都裝車上了。”

倪繼沖這才放心了一些“這裏一草一木,都是我辛苦積攢的家當,哪個也不能便宜姓趙的!他身為督軍團發起人,居然敢率先破壞規矩,同室操戈,這事不能算完!等著我的!我到京裏,我……我起訴他!我要跟他打官司!我要用法律為武器,捍衛我安徽督軍的合法地位!”

兩個你抓我頭發,我抓你臉的姨太太道:“老爺,咱們不是把大兵都從前線撤下來了?一萬多弟兄呢,怎麽就不能跟他打一仗?您何必要跑,就留下跟他開戰就是了。咱們這一搬家,我們好多心愛的東西都不見了,這是多少錢啊!還有,這房子,我們怎麽搬的走?”

“婦道人家懂個球?”倪繼沖沒好氣道:“山東!那是山東!魯軍!我打的過麽?一萬多人頂個球用?張大辮子三萬多人,一槍沒敢開,就乖乖繳械了,這為的什麽,不就是他知道打不過麽?我這一萬多人,比東洋人比的了麽?他們連東洋人都打翻了,我這一萬來人,夠給他塞牙縫的?我不讓他們在前線頂著,我能跑的了麽?”

馮玉璋下達的罷免督軍命令,在安徽沒得到執行。之前,段芝泉集中數師兵力,試圖解除馮煥章權力,將其送交軍事法庭受審,也遭到對方武力對抗而不得不終止。以堂堂總裏身份,數師健兒,竟不能解除一旅長。總統一道手令,當然不能妄想易督。

倪繼沖發電拒絕辭職,同時調回前線的安武軍,委任手下大將蔡公沖為總司令,對省內亂兵先行兜剿,一口氣砍了三十幾顆人頭。隨後把刑場的照片發到報紙上,聲稱這些就是當日犯事的亂兵,現已全部處決。根據口供,這些亂兵皆為南方軍正府收買的特務,特為破壞南北一統大局,故意制造事端,敗壞偉大的倪將軍名譽。

隨即,安徽省議會也在刺刀威脅下,通電挽留倪督軍,表示天不生繼沖,萬古如長夜。我們安徽人,除了倪督軍誰都不認。

安徽總商會、安徽教育界以及安武軍二十管帶(安武軍奉行舊軍體制)通電挽留倪督軍,又有督軍團十余位督軍,列名支持倪督軍留任,趙冠侯赫然領銜。電文見報後,各省督軍紛紛通電表示,自己對電文並不知情,何來挽留一說。經電報局調查,支持倪某留任的各省督軍簽名通電,皆發自蚌埠電報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