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八章 濰坊會戰(上)(第2/3頁)

一時的下風並不可怕,以一國敵一省,山東注定不是贏家。可是,如果戰略層面,自己軍隊的一舉一動,都在敵方計算之內,那輸掉的就不是戰鬥,而是整場戰爭。

“夫戰,勇氣也。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鈴木的腦海裏,浮現出曾經讀過的一篇中國古代故事。隨著這篇文章在腦海裏重新浮現,在大戰開始前的瞬間,整場戰役的走向及變化,霍然明朗。

魯軍開始的避戰,就是有意的拉長扶桑補給線,以空間為自己爭取補給優勢。濰坊會戰階段的守勢,則是消耗自己一方的銳氣。借助於工事優勢,加上充足的物資儲備及兵力,魯軍可以一點點消耗掉扶桑軍人的士氣。

當後方補給線路遭到破壞,當物資供應不足,導致前線的士氣一落千丈,前進無路,後路斷絕之時,魯軍才正式出動,完成致命一擊。

奇襲山東的騎兵,多半也要面臨全滅的下場。不管是否甘心,失敗就是失敗,戰無不勝的皇國陸軍,必須飲下這杯苦酒。至於未來,帝國將會以何種方式復仇,與自己多半沒有關系了。

這次注定要上軍事法庭,運氣夠好的話,回轉到預備役,也許……回不去了。

隆隆的炮聲,打斷了他的思考。不管如何去想,如何籌劃,當戰鬥打響時,一切的思維都已經失去意義。任何計劃或是策略,終歸要人來實施。戰場上,惟有賣命的戰鬥,才能換取活下去的希望。

雖然受物資供應以及久戰無功的困擾,扶桑陸軍的士氣跌落到了谷底。當看到魯軍龐大的規模,以及雄偉的軍容時,士氣的損失更近一步的加大。但是作為亞洲最優秀的步兵,當槍炮聲響起,這些注定要成為犧牲品的戰士,依舊抱緊了武器,毅然的走向戰場,以無悔的態度,迎接自己的宿命。

軍人理當為國死,莫道扶桑無男兒!

“開炮!開炮!不要讓袍澤白白犧牲!”

鄒華制訂的避其朝銳,擊其暮歸戰術,以犧牲步兵為代價,最大限度保全了炮兵的元氣。此時,就該是炮兵發揮價值的時候了。魯軍長期的訓練,在步炮協同方面,絲毫不遜色於泰西第一流強兵。炮彈準確的落在扶桑軍隊頭上,地動山搖,山河變色。戰神之威,讓無數生靈灰飛湮滅。

成排的扶桑士兵,被彈片奪去生命。榴霰彈不計代價的狂轟,不少大炮因為發射過快而報廢。這種消耗獲得的成果,就是第一線的扶桑軍人,幾乎來不及進入白兵戰,就已魂歸三途川。

扶桑陸軍的炮彈基本告罄,少量鐵球彈在這種對射環節毫無意義,交手不久,殘存火炮即宣告靜默。失去戰神庇佑的步兵只能加快腳步,加速沖向魯軍。在自己的生命消失之前,多殺一個敵人也好。

受戰場寬度的限制,雙方的部隊,不可能一次性都投入進去。是以,在初步接觸中,魯軍的兵力優勢,並沒有得到體現。在接觸面上,魯軍與扶桑軍,相差無幾。雙方比拼的,依舊是勇氣膽略,加上指揮官的手腕。

扶桑三個師團之間的配合並不好,魯軍的表現,也沒強到哪裏去。兩支軍隊,都沒有軍一級的常設編制,臨時組建的軍,調度統籌上,並不能做到如臂使指,每一方的調度,都有著這樣那樣的問題。

但是對於戰場上的士兵而言,這種問題實際是感覺不到的,他們所能體會的,只是滿天彈雨,以及伸手可及的死亡。

周貴高舉著趙字大旗,毅然走在隊伍最前方。震天的軍鼓聲中,前排士兵舉起步槍,向著對面的敵人扣下槍機。槍響如爆豆,硝煙散去,對面第一排的士兵已經十不余一。

但是承受彈雨洗禮的扶桑軍人並沒有退縮的表現,而是以手中的步槍還以顏色,讓對面的魯軍,同樣付出慘痛代價。不管是射擊速度還是精度,扶桑軍人並不在魯軍之下,兩下的排槍攻擊,損失相若。

一排,又一排的士兵倒下。指揮官高舉著戰刀,呐喊著“列隊……攻擊!”隨後在槍聲中,看著自己的部下成排死去,在不久之後,指揮官自己,也倒下了。

周貴置身於紛亂的戰場中,聽著子彈從耳邊颼颼飛過,看著身旁的袍澤,一個接一個的倒在戰場上。其中,有他的新知,也有舊交。

蕭大龍走了,來自蘇北的鄉親,也有很多不在了。同鄉這種圈子,在哪都避免不了,周貴作為大帥的掌旗,有不少鄉親來走他的門路。他不願意走後門,被騷擾的不勝其煩。可是現在,他卻無比懷念那些曾經讓他異常討厭的面孔,只要再多看他們一眼,多聽一個聲音,也好。

蘇北很多窮苦子弟投軍,現在,他們也都在這個戰場上。曾經怯懦、木訥只會逆來順受,把自己的新婚妻子,拱手送到老爺床上的鄉下後生。曾幾何時,變成了現在這樣合格的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