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八章 我即王法(上)

“蘇北不比魯南,那裏是大帥治理數年之地,民風淳樸,路不拾遺。蘇北初歸大帥治所未久,百姓未奉教化,不辨愚賢,多有橫行不法之徒,為非作歹,嘯聚為盜。莊氏宗族子弟有數千青壯,亦難免有二三不肖,遊手好閑,不務正業。老朽薄有家私,難免為外賊內鬼所覬覦,特備辦些槍彈,只為防身備盜,絕無惡念。再者,之前葛明黨人蜂起,老朽在桑梓操辦團練,保境安民,維持秩序,亦需備辦槍彈,請大帥明查。老朽自知,確實違反了大帥的規定,願意認罰。”

莊知非是個極上道的人,自然知道,趙冠侯親至,又帶了一個團的人馬,自己若是出的血少了,是起不到作用的。略一思忖

“老朽願意拿出家中所積蓄的黃金六百兩,作為罰金,請大帥高擡貴手,饒老朽這一遭。老朽的幾房子弟中,也有幾個女子待字閨中未曾適人,相貌尚可,性情也很柔順。若蒙大帥不棄,老朽願將這幾個孫女贈予大帥,服侍大帥飲食起居。”

他自知趙冠侯以好漁色而名動江北,濟南女子學校,傳說就是他的專用獵艷之地。此時刀架脖子,只好將家裏的後輩送出去,先過了眼前一關再說。

趙冠侯並沒接話,只反問道:“我問你,山東臨時約法議定時,你在不在省議會?”

“在……老朽是本縣代表,自然是在的。”

“你肯承認就好,我們臨時約法中明確指出,廢除出夜權制度,這你應該沒忘吧。那昨天晚上的事,是怎麽回事?”

“大帥,這是誤會,真的是誤會啊。咳……咳。大帥請看,老朽如今的身體,怎麽……怎麽還能想那帷幕之事。這是風俗,風俗不同,您誤會了。”

莊知非辯解道:“鄉民貧苦者,無力承辦婚事,長此以往,人口不得繁衍,百業為之凋敝。於鄉間,也易生男女不法之事。老朽出自好心,以糧食放貸,助其完聘。又恐其所娶妻室不賢,婚後夫妻不睦,又或不安於室,復生其他變故。叫到家中侍奉,只不過是教授生活之道,不涉男女之私,更無強迫與和之事……這是家中下人借著老朽的名義招搖撞騙,為非作歹。老朽治家無方,竟不能制,實在是慚愧。大帥,請把人犯押來,老朽與他們當面對質,以辨清白。至於這些不法之徒,汙人清白,罪不容赦,依我莊氏族規,也要沉塘以懲。”

“推的倒是很幹凈麽,你是說,你沒染指過這些送來的女子了?”

莊知非一推胡須“大帥請看,老朽這把年紀,哪還能做的了那等事?至於家中子弟,或有年少紈絝者,趁機渾水摸魚,這倒是再所難免。老朽發誓,自即日起,新人成親之後,再不來府裏教授規矩。任他們自行完配,不予幹涉。”

“那我再問你,前任知縣的獨生愛女,怎麽成了你的小妾,這你又怎麽說?我告訴你,漢娜小姐已經去內宅找人了,我想這個人,該不會也是來學規矩的吧?”

莊知非知道,這個過門是打不過去的,又想起這位大帥,去年為了佳人帶兵下江寧的故事,登時出了一身冷汗。好在房間裏沒有第三人,撩起衣服跪倒在地,再次除冠叩頭

“大帥開恩,大帥開恩!前任知縣乃是個捐班,在這裏一無人脈,二無靠山,輿情又不熟悉,寸步難行。全靠老朽為他維持,他才能坐穩位子,保住自己的官印。為了報答老朽,把他的獨生女兒送老朽做妾,老朽一時鬼迷心竅,竟然答應了。事後再想後悔,已是覆水難收。好在她如今未曾誕下子嗣,老朽情願……情願將她轉送給大帥,另奉上良田五千畝,一般做她的嫁妝,一半送與其父維持生計,不知大帥意下如何?”

趙冠侯未置可否,只冷笑著問道:“你把她送給我?她自己可願意?”

聽這話裏有松動,莊知非長出一口氣“願意,她自然是願意的。女子皆水性揚花之輩,嫁入豪門,有何不願?且大帥年少英俊,她自是歡喜的很了。再者說來,自古來,夫為妻天,女子講三從四德,哪能事事自己做主?只要大帥點頭,哪容得她不答應。”

趙冠侯一拍掌“好個夫為妻天,好個女子不能事事自己做主。本帥剛剛發布了號召,宣布響應興中會的民權主張,支持男女平等,看來我說的話,在你眼裏,什麽都不是了。”

“失言……老朽失言了。”

莊知非隱約覺得,這位大帥似乎比以前遇到的那些官員加在一起都難對付。他是翰林院出身,部堂高官清流言官見的多了。回鄉之後,葛明黨,會黨乃至各種激進組織,也經歷不少,總是可以應付裕如,遊刃有余,今天卻是第一次感覺到有些吃力。

好在羈縻天下,不離酒色財氣。他四字皆有,不愁不能應付,連忙道:“大帥息怒,老朽老而無用,兼且事出突然,神智迷亂,言不能及義,大帥不要見怪。請大帥稍做休息,這麽早來,一定未進早膳,老朽這就吩咐人給您備辦一桌酒席,咱們邊吃邊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