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八章 死棋肚裏有仙招

負責左側無名峰防守的北洋軍哨官齊如虎,將手中射光了彈藥的左輪手槍一丟,隨即拔出佩刀,向蜂擁而上的江浙聯軍發起白刃沖鋒。魯軍素來有注重白刃的習慣,這一哨魯兵全部舉起刺刀,隨著主官撲了上去。刀光如雪,士氣如虹,剛剛登上峰頭的浙軍一哨,還沒站穩腳跟,就被刺刀突擊給硬頂了下去。

浙兵管帶董方大怒道:“都給我拿出本事來,別給長官丟人,想想鑒湖女俠,想想徐烈士!”

他是秋競雄門下出身,部隊之中,多以鑒湖女俠為榜樣,聽到長官的動員,士氣復熾,又舉起刺刀殺了回去。兩下的士兵,都不懼怕以胸膛迎向白刃,互相以刺刀向對方問好。

拼刺、磕擊,捅穿,人數占有優勢的浙軍,竟只能與一哨淮軍殺成平手,由於地形限制,優勢兵力施展不開。而淮軍的表現,也和民軍所見過的金兵完全不同,不知懼怕二字為何物,以弱勢兵力發起白刃搏鬥毫無懼色。哨官齊如虎身被三創,仍舊帶頭沖鋒,所到之處,浙軍無人可制。

後軍忽然發生了動搖,槍聲與爆破聲大做,只一聽那爆破聲,就知道是手留彈。齊如虎大喊道:“是我們的人,手留彈我們才有,是自己人!”

來援的,是一個哨的淮軍,子弟兵守望相助,打起來格外賣力,在新軍身後咬出一口缺口,與齊如虎部順利會師。援軍的指揮官,是幫帶姜自如,提著槍來到齊如虎身邊,見他周身是血,忙問道:“老齊,你下去包紮,指揮交給我……”

“不必費勁了,家裏這回可以算榮軍,該分田地,拿撫恤金了。姜大人,陣地交給你,可別給淮上男兒丟人……”齊如虎猛的張口,一口鮮血噴出,人隨即就倒了下去。

姜自如一探脈搏,起身道:“弟兄們,給老齊報仇,殺光他們!”

平衡的天平被打破了,淮軍一刹那間,仿佛是爆發了全部的力量,如同瘋魔一般的開始反擊,董方這個營,非但沒能拿下高地,反倒是被一路銜尾追殺,營旗被奪,董方的人頭,也成了這支部隊的戰利品。開戰兩天,數名管帶接連陣亡,其他各營管帶,已經有了明顯的懼意,進攻速度上,大為放緩。

更為致命的問題發生了。

山頂的巨炮終於完成了轉向,在炮兵的操作下,開始發揮作用。一個步兵哨的葛明軍,還沒來得及進入陣地,就被要塞炮的炮火吞噬,一個哨損失超過三分之一,未等進入戰場,就淪落為補充兵。

更為淒慘的,是滬軍組建的炸蛋敢死隊,兩百人的隊伍,每人攜帶六枚炸蛋,準備跟第五鎮拼手留彈。不想部隊戰運不佳,竟為要塞炮的炮擊籠罩,隨即身上的炸蛋發生殉爆。沒等到登山開始,敢死隊死傷過半,余者紛紛拋棄炸蛋,狼狽逃回,炮台奪取計劃宣告破產。

等到下午三時左右,地保城終於挑出了白旗,作為要塞炮重點關照對象的地保城,率先承受不住火炮打擊,宣告投降。江寧奪取炮台的部隊,也已經在天保城攻防戰中死傷慘重,不得不暫時退入城內休整。

鄒秀榮原本被安排在營裏,不許她出來,以免為流彈所傷。可是等到四時左右,外面槍炮聲基本已經停止,她硬是奪了匹馬,直奔鐘山。士兵不敢阻攔,只好由四名士兵陪同前進。

硝煙伴隨著焦臭味道沖入鄒秀榮的鼻端,將她熏的直欲作嘔,從前線擡回的傷兵,在單價上發出痛苦的哀號。俘虜被士兵用皮鞭木棒敲打著,向俘虜營裏趕去,稍一慢,立刻就遭到無情的毆打。

鄒秀榮制止住一名士兵的毆打,問著那俘虜道:“你是哪一支部隊的,你們部隊還剩多少人?”

那俘虜看看她,隨即又被打了幾棍子,連忙道:“小人是原本第九鎮的,我們這個哨,就剩了三個人,都成了俘虜……”

鄒秀榮的眼前一黑,中國人打中國人的戰役,為什麽要打的如此殘酷?她的心,仿佛墜了一塊大石頭一樣,猛的催馬,直沖鐘山,高聲喊道:“別攔我,我要見老四!我要見冠侯!我是他的二嫂,我要見他!”

但是迎接她的只有程月,後者雖然沒受傷,但是臉色也不是太好看,先讓鄒秀榮坐下,才緩緩說道:“老爺在地保城投降後,就已經離開陣地,美瑤跟他一起走的。”

“他們去了哪?”

程月起身,用手指向江寧方向。殘陽如血,將石頭城的城頭,照的一片血紅,趙冠侯進城了。

由於組建敢死隊,以及動員部隊對天保城發動反擊,滬軍的部隊,被調動走了大半,剩下的部分,也大多去守衛江寧諸門,陳冷荷軟禁之處,警衛力量大不如前。那些受過其恩惠,或是門檻裏的弟兄,也不能違抗軍令,不能再在門外聚集。再者陳無為身為滬軍都督,部下不能不遵其號令,是以當他來到軟禁之處時,少數的衛士,亦不能阻攔,任由其進入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