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七章 厲兵秣馬(下)(第3/3頁)

陳無為伸出手,“明樓兄說的甚好。過兩天,我們就去找商會李會長談,如果他肯答應和我們一起做生意,我想,這天亮的就能更早一些。松江股災,朝廷的處理方式,讓大家都已經看明白了一點,指望別人,不如靠自己。歸根到底,雲永遠遮不住月。只要大家的心齊,這天總歸就會亮。按我想來,用不了多久,大家就都可以自由的享受陽光,不用忍受黑暗了。”

三人的手握在一處,此時,碼頭上最後一只木箱已經裝上船,工人的手略微重了些,箱蓋有了一絲破損。如果有人舉著燈火照過來,就能發現,順著破損處露出來的稻草。

要是把稻草剝開,就可以看到箱子裏,嶄新的鐵勒步槍。幾百只木箱,滿載著全新的洋制快槍,向著四川的方向行駛而去,為本就如火如荼的保路大業,又添了一把火。

奉命進駐四川的,是原本駐守於湖廣武昌的新軍第八鎮第十六協,由旗下才子端方帶領,自宜賓入川,接替已經革職待參的前任總督趙爾豐。第八鎮是張香濤當年編練的自強軍為根底改編而成,算是南方極有戰鬥力的部隊,士兵中全都讀書認字,學習氣氛濃郁,帶兵官又是出名的才子,本人又素以愛兵聞名。士兵有病,就為其雇轎子乘作,人稱今之管仲。京城之中,對於這一協寄以厚望,也認定必能成功。

可是對於湖廣總督瑞征來說,這個調動並不是好消息。雖然他與端方不睦,可是此時,他依舊希望端方留下,至少是,把第十六協留下。

由於為永平秋操做準備,第八鎮的十二磅、六磅大炮以及手留彈、米尼槍,都被運往北方,第八鎮的實力大減。再調走一個協,瑞征越發覺得,自己的日子過的不太平。

他派出刺探輿情的仆人,每天展轉於茶樓,澡堂、書場、戲樓。帶回來的消息,總是令他覺得膽戰心驚。越來越多的人,在光天化日之下,人煙稠密之所,開講民住自由,或是排旗興漢。說書的先生,哪怕是在說一段三國,也會忽然停下書,開說一段葛明軍,或是猛回頭。

他即使才具平庸,也能明白一點,這樣的輿情,就仿佛點燃的藥桶,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發生爆炸。要想應對這種爆炸,自己手裏就得有本錢,可是這本錢,到底足還是不足?

第八鎮的統制張彪,已經成了他的坐上客,不管對這個靠著娶了張香濤房裏丫頭而發跡的丫姑爺有多少不屑,但此時,他是整個城市最高的武力長官,自己對他,就只能客氣一些。

上好的碧螺春,京城裏新寄來的一壺上好鼻煙,外加一個古月軒煙壺。總督給手下的鎮統制送禮,這也算是大金開國以來,極為罕見的事情。

張彪算是張香濤遺臣,對於這種招待,本來不指望能從瑞征這得到好臉。不想,堂堂總督居然紆尊降貴,折節下交,大有受寵若驚之感。把玩著鼻煙壺,不知道

說什麽好,半晌才擠出來一句“這個比當年香帥賞卑職的好多了……”

丘八就是丘八,一點小小的恩惠,就可以收買過來。瑞征如是想著。

收復張彪的代價,比自己預計中小的多。接下來,就可以讓他去彈壓地面,手段過激一點,也沒關系,如果真出了問題,也可以用他去背鍋。

瑞征想著要再敷衍幾句什麽,籠絡一下人心。可就在他張開口,想要說話的刹那,心頭忽然升起了一絲怪異的感覺。這感覺來的全無根據,但卻無比強烈,仿佛一件極為珍貴的物事,即將從頭手中失去。上一次有這種感覺,還是很久以前,自己在外遊歷,家中自己珍藏的鈞瓷筆洗,卻被發怒的妻子砸碎,自己身在遠方,也有了類似的感覺。可這次,又是什麽?

窗外,一陣狂風突起。

總督衙門懸掛的黃龍旗,許是因為沒有掛好,隨著狂風卷動,掛旗的纜繩忽然斷開,旗子猛的落下。就在幾名戈什哈驚叫聲中,轟一的一聲炸響,自遠方傳入總督衙門之內。

這爆炸聲實際並不大,比起頑童點的爆竹,也強不到哪去。可是張彪受此一驚,手一抖,正在把玩的精致鼻煙壺落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打雷了?”瑞征茫然的看著張彪,張彪回以同樣的茫然。

兩人相顧無言,不知發生了什麽。很快,租界方面有人送來消息,方才那聲響不是打雷,而是有人在租界試驗炸蛋發生事故,炸蛋作坊,爆炸了。

瑞征的臉色變的煞白,人無力的癱坐在椅子上,炸蛋,為什麽金國那麽大,偏偏是自己這裏出了炸蛋,這下,又該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