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一章 再次進京

即使是模範監獄,死牢的環境也不會好到哪去,陰暗潮濕,空氣中彌漫著腐臭的味道。終年見不到陽光,人的精神就不會太好,加上自知無幸,死囚牢內,彌漫著一股絕望的氣息。墻壁上,班駁的暗紅色,呈現出噴濺狀態,讓人沒興趣探究,這些顏色的來源。

模範監獄裏,死囚不算太多,即使這次自制軍事件中被逮捕的犯人,也大多以監禁或是苦役處置,處死刑者不過十幾個人。其中包括柳家的衛隊長,因為強爆罪案發,加上試圖綁架鄒秀被趙冠侯特批死刑。另外就是幾名趁火打劫,搶錢行間的柳家護兵,再有,就是制作炸蛋,參與行刺的幾名敢死隊以及數名讀書會成員。

相比起這一案件的性質,這種處置,已經算是最為克制。即使是支持葛明的報館,也無法對處置做出指責。

這些死囚,有的大笑,有的大哭,還有人大呼小叫著,訴說著自己的冤枉。一些人高喊著“我寫過自白書了……大帥答應,寫自白就放我的……”

在這陣陣鬼哭狼號的聲音之中,只有一個人不緊不慢的唱著“從空降下無情劍,斬斷夫妻兩離分……”

常玉冠收拾的幹凈利落,他人本來就極英俊,刻意修飾之後,就越發的俊秀瀟灑,並不像其他人那麽邋遢。因為有楊翠玉關照,他沒被難為,身上臉上都沒有傷。

其手腳都砸著鐐銬,動彈不得,就靠著柵欄門,用心唱著這段高坡子,腦海裏回蕩著,楊翠玉那絕美的容顏。她本來該是自己的妻子,與自己夫唱婦隨,舉案齊眉……自己明明有婚書,明明是說好的……

到此時,他也沒有什麽懼意,心裏只有一個念頭,這不公平!

住在他隔壁的鐵虎,眼淚早已經哭幹了,兩只眼睛又紅又腫,雖然戴著鐐銬,依舊用拳頭拼命的向墻上砸。這墻用的是泰西鋼瘤子磚,就算是用工具,也不容易挖開,這種拳擊的結果,只是在墻壁上留下斑斑血痕。

他的手早已經血肉模糊,卻依舊不知疼痛的繼續轟擊,仿佛想要靠著蠻力及血勇,把四邊的墻壁轟碎。

他並不怕死,但卻傷心,傷心於鳳喜對自己的態度。在關外見面時,鳳喜分明是猶豫仿徨,左右為難。可是這次見面,他卻只在對方眼裏,看到了絕情兩字。甚至於看自己的目光裏,已經有了幾分厭惡與憎恨。他懼怕這種眼神,這種態度,遠勝於懼怕死亡。

“幾位,恭喜。”管獄面無表情的說了聲道喜,將幾個海碗放進去,裏面除了蹄膀就是肘子,再不就是壇子肉。幾個死囚心裏有數,吃完這頓,明天就要上路了。

有的人發瘋似的大哭,或是將碗扔向墻壁,還有的人則大喊著冤枉。常玉冠一言不發,低頭猛吃,這飯菜是家鄉口味……大概是翠玉的手藝?鐵虎吃了兩口,忽然向前一撲,猛的撞在門上,大喊道:“我要見鳳喜!這是她做的飯,我能吃出來,我要見她最後一面!”

管獄看了他一眼“喜太太沒工夫見你,大帥進京,喜太太這當口正忙著收拾行李,明天還要去送行,哪有工夫來這。好好吃你的吧!”

等到趙冠侯前往車站時,只見大批百姓如同趕集一般,向著城裏湧,鳳芝側騎在馬上,一看就知“這是去法場,看殺人的。這個熱鬧不多見,尤其是亂賊,更是要看,回去好有的吹。鳳喜,你不去看看?”

鳳芝知道鐵虎與鳳喜是差點做了夫妻的,有意的問道,鳳喜搖搖頭“給他做了一頓斷頭飯,也算是對得起他,過去的事,還提他做什麽。看不看的,總歸是要殺頭,早死早托生,免得接著害人。老爺肯放我哥哥一次,我已經感激不盡,不會再去幫其他人說話。”

寒芝看著鳳喜“你如果想保下他一條命,現在還來得及,鐵虎是最後一批砍頭的,你要是想保他,我替你說句話,可以把他送出山東,就像二哥他們一樣。”

鳳喜在懷裏的敬慈臉上親了一口,搖頭道:“放了他,他還會來丟炸蛋,我們兩個從小一起長大,對他的性子最熟悉不過,是個一條路跑到黑的,怎麽拉也拉不回。我不想每天都提心吊膽擔心敬慈的安危,還是不必了。”

“總是你自己將來不要後悔就好。”寒芝一笑,接過敬慈“等這次冠侯回來,我會和他說,給你一個正式的名分。”

火車到了前門,接車的一是慶王府的馬車,另一部則是東交民巷所來。與趙冠侯同來的是毓卿,她自然要先回王府拜見父母,再安置行李,趙冠侯則跟著使館的馬車,直接到了東交民巷。

接他的,是阿爾比昂公使朱爾典,兩人是在之前秋操時相識,相談極為投機。阿爾比昂在山東的利益,得到了趙冠侯的維持,兩下的關系,也就越發親近。見面之後寒暄一番,隨後朱爾典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