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三章 回歸(第2/3頁)

京師之內。

盛杏蓀看著程全德送來的電報,搖頭道:“雪樓做事,倒是很認真。把松江有多少趙記,多少陳記,這些生意的總價多少,都估算個大概。他接觸不到帳本,能做到這一步,已經是他的極限。這人,確實是個能辦事的人,論起才幹來,比張安圃可強的多了。可惜啊,這一切都沒有用。這回他要受點委屈,先回蘇州。他不動,趙冠侯肯定不會回山東,可是眼下的局勢,他不回山東,怕是不成。”

山東眼下沒有大員坐鎮,地方上已經有不穩的跡象,沂蒙一帶,曾經一度消失的馬匪,又開始出現。他們並沒有打家劫舍,綁架勒索,而是襲擊兵站、倉庫,搶奪軍事物資。第五鎮及第二混成協卻動作遲鈍,兵來匪不見,匪來兵無蹤。土匪剿不勝剿,越剿越多,地方官府一日三警,局面大有失控的態勢。

在鄉村,千人會之類的農會成立起來,由鄉紳帶領抗租。地方官府對於這種鄉紳鄉賢極為忌憚,生怕處置不慎,無功反罪,必須有封疆大吏才能處置。

海關方面,則發現了越來越多的違禁品,反書幾有查不勝查之勢。由於沒有督撫疆臣坐鎮,葛明黨似乎視山東為天堂,開始大肆活動。山東省咨議局,直接向京城上書,要求解散皇族內閣,成立國民議會。如果趙冠侯再不回任,則山東怕是真的要發生大的變故。

趙冠侯在松江戀棧不去,固然有不舍美妾之心,也未嘗沒有不讓程全德分功之慮。程全德不回蘇州,他是不會回山東的。眼下就只能讓程全德先回任,這保全市面的功勞,依舊要做給趙冠侯。

盛杏蓀是章桐一手提拔的幹將,後於松江坐鎮,統管大金船政鐵路,且在漢冶萍公司任總經理,身兼數職,洋務精通。被醇王倚為長城,在北府,也是說話一言九鼎的人物。他現在籌借洋債,準備對於全國的鐵路進行所有權屬的重新規劃,將民辦鐵路全部收為國有。

這一計劃如果成功,未來可以為大金國增加海量收入,財政的日子就好過了。可是山東境內,路權歸屬復雜,洋人的鐵路多,路權沒到期。沒有趙冠侯辦交涉,想要收購那一部分路權也是極艱難的事。

盤桓再三,他也只能到北府建議,按照趙冠侯的奏折,旌表他的功勞。

“蔡煌這個松江道,在海關關款裏上下齊手,又以收買報館為名,大肆鋪張。所用款項無帳可尋,中飽私囊的款項怕是不下二十萬。現在非但不能革了他的前程,反到出奏他為松江道,兼署江蘇藩司,非如此,正元怎麽能把手伸到江蘇藩庫。先兩江而後江蘇,他是要把東南的藩庫代辦都攬下來,給自己的小妾撐場子。老慶女婿的胃口,比我想象的還要大。”

他搖頭苦笑幾聲“嶽父賣官,女婿做善棍,倒真是名副其實的一家人。老慶今天賣巡撫,明日賣總督,承振在東三省橫征暴斂。而趙冠侯,八百萬兩銀子,搞了個松江救市,又搞了個善堂,就花光了?這八百萬兩銀子,若是造鐵路,都可以從成都修到湖廣了,就這麽花光了,這話便是三歲孩子也不會信。朝廷卻連帳都不能查。一番慈善辦下來,松江多了一個美貌的妾室,還多了上百萬的產業,這樣的善事,我看誰都想做。不過你也不用得意太久,等到四川鐵路的事發了,我看你還怎麽笑的出。”

施典章一案,如果要審清楚,就不能不提審陳耘卿,可有趙冠侯在,提審陳耘卿就是個幻想。整個案子僵在那裏,成了個死局,最後只能草草結案,命令施典章退賠股金,另罰金一萬元,交地方官監禁三年處置。

這個處罰,有等於無,川人必不會服帖。自古來,天下未亂蜀先亂,川人民氣剛烈,素有血性,不可能承認這種處置。數百萬紋銀白白損失,斷不會忍氣吞聲,民變幾已不可避免。盛杏蓀已經盤算好了一個計劃,利用四川的民變為契機,將袁系在朝廷及地方中的力量,做一次清除。

其門下幕僚葉良奎頗為心憂“部堂,若是川人真的因鐵路之事而反,朝廷怕是要生大變故,葛明黨若是趁機從中起事,恐怕局勢將不可收拾……”

“良奎,你是君子,所以不懂這裏面的關系,局勢亂一點沒關系,相反,要是局勢始終這麽好,才是真正的大壞。人說不經一事,不長一智。你看如今的局面,比起當年鬧長毛時,哪個更壞?”

這話問的有鉤子,葉良奎自然不敢回答,盛杏蓀卻也沒等他回答,自顧說道:“自然是如今的局勢更壞一些。但是壞,不是壞在外面,而是壞在裏面。一幹旗下大爺目中無人,把張香帥都活活氣死,你為他補台,他不知你的情。相反,自己倒是用盡心思來砸鍋,小恭王與醇王爭權,太後又想設簾,這些說到底,就是一個原因,天下太安定了,他們就要找事做。如果四川亂起來,讓他們知道,這天下還沒到刀槍入庫馬放南山的時候,也就該明白該怎麽做事,整個國家還有可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