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章 希望與絕望(下)(第2/3頁)

雷楊兩人官場上的見識,自不能比程全德,聽他如此一說,都面露驚色。他們在蘇州倡導立憲,興辦國會,希望早日建立君主立憲制度。最擔心者,就是朝廷以武力橫加幹涉。

第九鎮因為官兵讀書者多,思想比較開化,是進步的武裝,算是蘇州方面比較欣賞的隊伍。袁慰亭因為之前出賣維新黨人,與立憲派天生不對。如果趙冠侯再掌握了第九鎮,則蘇州隨時可能面臨滅頂之災。

雷繼興道:“那大人的意思是?”

“現在倒是個好機會,朝廷裏對趙冠侯猜忌很深,我們就用第九鎮的事做一個文章,最好是將他驅逐出東南。這樣,我們下一步的行動,就能有所保障。所謂大病需用猛藥,不給朝廷一些苦頭吃,他們是不會明白道理,也不會取消皇族內閣。立憲兩字,也就無從談起。在朝廷電旨批復以前,我先斷他銀行的外援,我管轄範圍之內,不讓人把款存到正元,也不許正元到我的管界放債。”

“再請張四先生調撥一筆銀子過來,預備著正元倒閉之後,我們也好有錢救市。程某不能讓一兩個狼子野心之輩,壞了立憲的大事,但是也不能讓松江的百姓遭殃。繼興,你吩咐人備車,我們到善堂那邊看看,如果趙冠侯做善事只是為了賺取名聲,撈取好處,我想善堂那裏的情形一定很糟糕。如果真是那樣,我們就得接手,現在是夏季,很容易發生時疫,我們得為百姓多想一點,不能看著他們吃虧。”

正元銀行內,由於新的規章制度實行,原有的男性員工,一下子少了一半有余。這在平時,是一手極厲害的手段,只要夥計心齊,最後多是東家認栽。可是現在人多工作少,陳冷荷根本不擔心有人辭職,隨走就隨可以招到人來上班,工資開的比過去要低三成,一樣有人打破頭。

那些女性工人就更不必說,她們要麽是已經淪落進了會樂裏,要麽就是即將進入那裏去,現在有一份正經工作,都是求之不得。對於規章制度,也能較好的遵守。

銀行的工作,在初期的混亂之後,現在重新恢復正常。松江的救市計劃,正按著陳冷荷的規劃,按部就班的實施。銀行外,長長的存款隊伍,證明著這家銀行的實力,讓越來越多的人感覺,這家銀行大有作為,可以信任。

債務的整頓工作,已經初見眉目,正元的全部債務,由銀行繼承,債權同樣繼承。除去四川鐵路那一部分款子外,其他欠款一一歸還,欠款也收的差不多。其他幾家錢莊的欠債,則只能以債轉股的方式,重新整理。銀行會付一部分錢,但是大頭都只能算是投資,否則就只能接受血本無歸的命運。

現在比較棘手的問題,是四川鐵路那部分路款,銀行給的解釋是趙冠侯想出來的。存款人是施典章,他現在人已經被抓,案子還沒有完。

假設以後朝廷要追交贓款,銀行已經把錢兌給了債主,朝廷那邊的催要又該如何解決?總不能讓錢莊再賠一份,那就沒有道理。

靠這個理由,四川來談判的人,拍桌子摔板凳,都沒什麽作用。動武的話,也明顯處於劣勢,只能罵著川白告辭。如果繼續談的話,趙冠侯則答應給一些軍火,以武器,來抵錢莊所欠的債務。

陳冷荷在椅子上伸了個懶搖,“累死了。這些四川人,真的是太難溝通了,跟他們說的再多,也沒什麽用。”

趙冠侯走到她身後,為其輕輕按揉肩膀和脖子“換了是我,也是一樣。幾百萬銀子說沒就沒,也沒有個說法。這是任何人都不可能接受的結果。四川現在就是個火藥桶,不知道什麽時候,就要炸掉。所以,做生意也好,放債也好,都別跟他們扯上關系。進出的話,倒是不用擔心,這裏有的是洋兵,他們不敢亂來。”

陳冷荷對於丈夫的這種溫存,已經可以接受,相反還會示意著他,哪裏該加些力道,哪裏又該格外關注。“我知道,自己會小心的。冠侯你說,他們什麽時候動手?”

“誘餌撒出去了,魚就在這一半天就要咬鉤,我想三天之內,必有分教。過了時機,他們就沒機會了。”

陳冷荷咬著下唇,沉默半晌之後問道:“真的會是他?我解雇了這麽多人,但是從沒想過解雇他,你真認為他會是內賊?也是葛明黨?”

“他是不是葛明黨我不知道,但是內賊的話,多半跑不了。我也希望不是他,否則的話,你會很難過的。”

卡佩租界,一座獨棟洋樓之內,煙霧繚繞。房間裏有二十幾個人,既有身強力壯,滿面兇相的大漢。也有著衣冠楚楚,西裝筆挺的體面人,煙卷、煙鬥、水煙、旱煙,二十幾杆老煙槍聯手,將房間搞的像淩霄寶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