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六章 遊園(下)(第2/3頁)

“二老爺息怒,這女人如果是個良家婦女,咱們確實沒辦法。再說,您看她同行之人,也是穿著洋裝,萬一是洋行的人,可是不能惹。松江與腹裏地區不同,洋人的勢力很大,一旦招惹洋人,後患無窮,請大人三思。我看不如請您到會樂裏坐坐,叫幾個當紅的頭牌來陪一陪,您再找個合適的……”

“糊塗!”劉燕北搖搖頭“那些庸脂俗粉,道台能看的上眼麽?我要給他找一個新鮮口味的,否則怎麽能算是禮物?正如你所說,松江道最要緊的是敷衍好洋人,不娶個洋味的媳婦,又怎麽知道洋人喜歡什麽,又怎麽敷衍好洋人?所以這事,既是私事,又是公事。洋行的人又怎麽樣?如果是葛明黨,洋人一樣不能包庇。”

“葛明黨?這話從何說起,我們不能隨便指個人說他是葛明黨,洋人也不會信。”

“你們派幾個人跟上他們,不要讓他們逃了,然後去衙門裏叫人,再去商團借一些人手,要好手,動作要快。至於證據……我的公事包裏就有,保證可以和洋人辦交涉不吃虧。這個小娘們,我要定了。”

在趙冠侯所在的小吃攤子不遠,一處賣圓子的小吃攤位旁,兩個男子坐在這裏,眼睛緊盯著趙冠侯。

其中,一名身形瘦削的男子,神態悠閑的點著煙,噴雲吐霧。在他旁邊,是一個高大魁梧的大漢。這大漢生的相貌兇惡,一道刀疤,從額頭斜通到嘴角,不管他是笑還是哭,那傷疤都會如同蜈蚣一樣,在他臉上扭曲變形,讓人一看就心驚肉跳。

他身上穿著短打,露出兩條長滿體毛的胳膊,在上面紋著雙龍出海。一只黑色的皮包就放在手邊,雖然城隍廟裏人來人往,市面也不太平,但是他毫不擔心這皮包的安全,甚至不需要去照看。在松江,敢偷他彪爺皮包的赤佬,還沒有生出來。

他做坐的那處小吃攤子上,自然不會有客人光顧,只有老板愁眉苦臉,小心的應付著。雖然不認識這個瘦削的男子,但是這大漢,他是極熟悉的。在松江華界裏,不認識彪爺劉富彪的人,想要在城隍廟討生活,也是極困難的事。

這一帶,是劉富彪的地盤,他是範高頭趙阿寶的學生子,在幫派裏,素以悍勇聞名。曾經提著一口砍刀,生生砍出一條街去,殺的滿身浴血,卻依舊以少敵多,把另一路人馬給砍了出去。

他臉上的疤,就是那一戰的結果,對手在他身上留下七道永遠存在的傷疤,他則讓對方付出了三條人命。從那以後,彪爺名號不脛而走,成了這一帶最為著名的白相人。

即使是沈保升這等大聞人,提起劉富彪,也只會搖搖頭,說一句“阿彪啊,他就是那個樣子,不要跟他一般見識,有什麽事,算了吧。”

這麽個神憎鬼厭的人,坐在自己的攤位前一動不動,老板本能的預感到,自己今天八成要倒黴了。現在只盼望著不要牽扯到人命官司裏,牽連喪命。

“師弟,這是咱們自己的爺叔,做這事,以小犯上,不作興的。”

“師兄,我們現在要做大事,不是混堂口。江湖規矩,得讓位給葛明大計,不管是不是爺叔,擋了路,就要做了。”

“那要做,也是我來做,你個讀書人,前程遠大,腦子裏裝的東西多,能說出很多大道理,說不定以後真能拜相封侯,做個開國元勛。我阿彪是粗人,只知道殺人放火,我替你做了這事,再到堂口領刑。”

瘦削的男子見劉富彪要去拿那黑色皮包,連忙制止道:“現在不是時候。這裏這麽多人,一動手,人群自相踐踏,不曉得死傷多少。再說,炸蛋丟出去,搞不好誤傷到其他群眾,不作興的。幹葛明,是要救國救民,不能牽連無辜。等到一個合適的時機,我們再出手。”

劉富彪的手從皮包上挪開,又瞪了一眼那攤子的老板,後者向後退了兩步,點一點頭。這時,只見小小上了一頂轎子,擡著離開,趙冠侯與陳冷荷也付帳起身。劉富彪抓起皮包,準備本上去,那瘦削男子搖頭示意不必著急,隨後取了錢,放到老板手裏。

“不要擔心,這是我們的事,與你無關,時間不早,收攤子回家吧,這裏一會……會有事發生,回家去,別惹麻煩,也不要多說話。這樣對誰都好。”

這男子文質彬彬,舉止也極瀟灑,老板對他的印象頗好。尤其他的眼神清澈,目光中滿是善意,比之劉富彪的兇惡,老板更願意與這樣的人交流,點點頭,飛速的收拾著碗筷,逃命似的離開。

男子看看劉富彪“我說過了,兇,要分對誰兇。對於那些兇狠的人,我們要比他們更兇,更狠,以暴制暴,才能讓他們知道厲害。可是對普通民眾,我們應該和顏悅色,這才是一個服務者該做的事情。未來,我們成功之後,你也要學著做一個服務者,不是江湖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