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五章 泰山將崩(第2/3頁)

固然這是救人,可是表現的方法,卻是眼下讓程月跳了火坑。現在賣了這麽大一個人情給自己,幾百萬銀子說不賺就不賺,翠玉只覺得騰雲駕霧,身心皆醉。竟突然哭了起來,“冠侯……你對我真好。”

“你是我的太太,我不對你好,又對誰好,傻話。”趙冠侯笑了笑,但隨即說道:“我不攔著你發電報,但是也要潑你一頭冷水,這電報發出去,未必有效果。你跟楚二爺沒交情,他未見得就要信你,就算你這個義妹身份,他也未必肯認的。我只好用我山東巡撫的身份,幫你附署一下,否則這電報未必能到他手裏,就被辦事人員給扔了。”

“不會的,楚二爺能開這麽大的錢莊,自是個聰明人,只要把利害說清,他自然明白咱們說的是好話還是壞話。我這個章家義女身份,他認不認都好,反正我是拿他當個兄長看,說的也都是真心,他絕不會好壞不分。”

章經楚如今在金國成立的交通銀行任總辦,這所銀行是由郵傳部提議設立,設立目的是發行債券股票,募集資金,贖回鐵路路權和航線權力。去年裏,剛剛募集到一筆款,又成功向阿爾比昂兩家銀行貸款,從華比銀行手裏,贖回了京漢鐵路的路權。

辦成此事的章經楚,自然而然,就成了振興民族經濟,挽救國家命脈的大功臣。朝廷裏給他的官職加到了從二品,賞穿黃馬褂,賞戴雙眼花翎,又賜紫禁城乘馬,在朝野之中,都有人預測著,他將成為章氏新一代頂梁柱,繼承章桐的事業。

其籌款有方,頗能聚斂,在完成了京漢鐵路贖回之後,現在又在籌措著,將山東鐵路的路權贖歸國有。每天裏籌措款項,制定計劃,與洋商接觸,從早到晚忙碌不停。是以當一份由山東巡撫附署的電文放到他桌上時,他甚至都沒時間正眼去看。

“趙冠侯?他給我拍的什麽電報,交通銀行又不管他山東的糧台,我們兩下沒什麽交情,拿走吧。”

其身邊的長隨道:“二爺,您先別忙著拿走,這其實是小小姐發的,趙巡撫只是附署?”

“小小姐?胡說八道,哪來的什麽小小姐。老爺子當初人老糊塗,連窯姐也認做義女,我們做小輩的不好多口指責,但是這個人是不可能認的。不許胡說八道,我可不認什麽小小姐。”

話雖如此,楊翠玉給自己發電報,這事透著蹊蹺,章經楚還是拿起電報看了看,隨即就冷笑一聲,將電報一團,朝一旁的紙簍裏扔過去。“真難為他們,想出這麽一番話來蒙我。我如果把橡皮股票處理掉,不是隨了他們的意?”

那名長隨道:“二爺,趙大人和小……翠玉姑娘,都在松江,許是知道什麽消息也不一定,您可要加小心。最近為了贖路的事,盛大人那裏正和二爺別苗頭,這個當子,可千萬不能出事。”

“你懂什麽?他們和道勝對賭,做空蘭格志,眼看就要輸,那是幾百萬的損失。我只要把手裏的橡皮股份一出手,立刻會引起股價大跌,他們就能把蘭格志補回來,自己不至於虧銀子。這楊翠玉的小算盤打的真精,可惜我不吃這一套!松江這次共進同退,就是為了跟洋人鬥法,這個時候誰先退出來,就等於是拆爛汙形同臨陣脫逃,這事也是人做的?為了他們不虧本,就要松江錢業同行受損失,這等事,我做不出。”

他思忖片刻,又要來最近幾天松江的股票牌價及倫敦的股票牌價對比觀看,隨後道:“這沒什麽大不了,就是股票的調整而已。咱們與這麽多洋人交好,如果真的是倫敦那裏有什麽風吹草動,我這裏一定有消息。不要杞人憂天,自亂陣腳。我很忙,沒時間理會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備車,我要去見朱爾典談事情,你給楊翠玉回個電報,告訴她知道了,其他什麽都別說。”

等到章經楚與長隨都離開辦公室後,一名辦事人員進入了這間辦公室,一個小時後,這份被揉的皺皺巴巴的電報,就攤在了新任郵傳部尚書盛杏蓀的案頭。

自從袁慰亭倒台之後,本著敵人的敵人就是我的朋友這一原則,醇王兄弟大肆起用當初與袁慰亭不合之人。岑春宣、翟鴻機兩人因為傷人太眾,起復之事隨提隨滅,未能成功。但是盛杏蓀為人慷慨大方,交遊廣闊,京官裏本就有他許多朋友,更與扶桑大財閥大倉喜八郎有極深的交情,背後有扶桑力量支持。對於他重新出山起用,官場不反對,洋人中,還有人支持,因此提拔的速度很快,如今已經是部院大員。

交通銀行本來就是郵傳部一手設立的,而且其成立的資本裏,也有很大一部分是郵傳部所籌措而來,主要收入也是郵傳部所負責的路款收益。可是章經楚擔任總辦以來,銀行已經與郵傳部實現了切割,不服從郵傳部管理,也拒絕將路款收益上解。這次四川鐵路事件,章經楚更是出來與盛杏蓀公開唱反調。盛是章桐一手提拔起來的大臣,章經楚顯然也以恩主自視,將盛杏蓀視為自家門下,當面斥責毫不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