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四章 掘坑待虎(一)

青木公館的牌局,乃是青木宣純、福島安正、小村壽太郎三人加上趙冠侯組成。使用的規則,為大金麻將的規則,而非扶桑麻將。牌面定的是五十元金洋一張牌。對於這些人來說,這種錢數,倒確實只能算是個消遣。

趙冠侯懷裏,揣著慶王給的一張匯豐銀行三萬兩的存單,囑咐他只許輸不許贏。一定要把三萬銀子想方法輸掉,以便跟扶桑人搭上關系。

他對於慶王這種想法,並不認同,在他看來,純粹是慶王以己度人。扶桑人與列強一樣,嘴上說的再好,也不會把公事和私交混為一談,贈送白銀可以獲取私人友誼,但是要想在公事上獲得他們的幫助,卻很困難。今天這場牌局,必然有一些很要緊的話,不方便在第一樓說,才挪到了這裏。

青木公館的地龍燒的很熱,房間裏還有火盆,厚衣服穿不住。三名扶桑人都穿著寬大的和服,趙冠侯則脫了袍褂,裏面穿的是白襯衣及長褲,幹凈利落。洋子負責旁伺候著牌局,為幾方端茶點煙。

她今天並沒有戴面紗,露出自己的廬山真面。那是一張如雪般潔白的臉蛋,瑤鼻檀口,黛眉美眸,五官精致以極,乃是個一等一的東方美人。尤其她的舉止青澀,與趙冠侯目光一對上,由頭至頸就都變的緋紅,讓人感覺晶瑩剔透,未染塵埃,就更激起幾分男子想要征服她的欲念。

她今天穿的是一身金國的寶藍色緞面旗袍,頭上插滿簪環,儼然一個金國的大家閨秀,明明見了趙冠侯就害羞,卻又粘在他身邊。小村笑道:“青木君,中國有話,有女淮春,吉士誘之。想來洋子小姐已經到了這個年齡,你該考慮她的終身大事了。”

青木也笑著說道:“是啊,她雖然是藝紀館的管理者,實際上,還是個沒長大的孩子。沒想到,這麽快就要離我而去,心裏還真的很想念呢。我為她準備了三十萬元的嫁妝,誰娶到她,這些嫁妝就送給誰。”

福島道:“三十萬?青木君你真是大手筆,這麽豐厚的嫁妝,我想我手下那些小夥子,可是要打破頭了。”

“這並不是什麽大手筆,這些錢,都是洋子這幾年經營藝紀館所賺的錢,自然應該讓她帶走。她能夠經營商業,又能燒一手好菜,還能夠料理家務,誰能娶到她,就是誰前生修來的福分。只可惜,她對我們扶桑的小夥子並沒有興趣,否則也不會等到現在了,所以,福島君,你的部下就死了這條心吧。”

青木看著趙冠侯一笑“趙大人,我們看了今天的泰晤士報紙,你的大名,已經出現在了報紙上。整個租界,各國使館,現在都知道您這位大金的少年將軍。以數千殘兵擊破哥薩克鐵騎,不但為我黃種人揚了威風,也為洋子報了仇。她今天特意摘下面紗,專程招待,就是為了對您表示感謝。要知道,過去有多少小夥子想看一看洋子的臉,都是件奢求。”

洋子被說的很是害羞,轉身跑到廚房去備飯,這邊則自壘起了方城,開始了雀戰。這副牌是用翡翠制成的麻將,骰子則是水晶制造,價值不菲。福島安正介紹道:“這副牌,聽說是來自恭王府,當時一名阿爾比昂天竺殖民地的士兵得到了它,但是很快,他就被自己的同僚殺了。謀殺他的人,就是為了得到這副牌。接下來謀殺接二連三發生,當軍官制止此事時,已經有五個人因此而喪命。那名虔誠的教徒,認定這副牌是被詛咒過的,所以賣了它,而青木君,將其買了下來。”

青木宣純點頭道:“我從不相信任何詛咒,我向來認為,所謂詛咒之類的說法,只是無能者的開脫。這副牌價值太高,所以有些人想要得到它,先得到的人,又無力保護,被後來者殺掉,這很正常。物競天擇,適者生存,強者擁有一切,弱者一無所有,這就是最大的公平,趙大人以為如何?”

趙冠侯未置可否,仿佛精力都放在牌上,注意著自己打出的每一張牌。福島則接口道:“趙大人,還記得我在津門跟你說過的麽?我們兩方,應該聯合起來,這樣才能捏成一個拳頭,揮出去,打碎白種人對我們的桎梏,為黃種人爭取生存空間。那些鐵勒人,占據了貴國的關外,憑借貴國自己的力量,是沒辦法驅逐他們。可是,如果我們兩國聯起手來,就能像掃垃圾一樣,把鐵勒人趕出關外,趙大人,你也將成為國家最大的功臣!封爵也不在話下。”

恢復龍興之地,武功自然非同小可,比起當年平滅太平軍,功勞猶在以上。趙冠侯道:“福島司令官,在這裏,我想大家可以放松一些,有話說在明處。第一,你們為什麽要幫我,第二,我要付出什麽。”

“趙大人快人快語,我們很喜歡。”福島笑道:“我想,先說一下我們對你的看法。這是一個強人的時代,公理已經失去效力,所有的公理,最終都只能以強權的方式得到伸張,所以這個時代注定屬於強者。而我國並不是一個慈善家,也不講慈悲,我們不會憐憫弱者,只會敬佩強人。如果貴國的軍隊,都像武衛前軍、後軍一樣不堪一擊,那我們也不會浪費投資在這種部隊身上。但閣下與他們不同,你在宣化城外,殺傷了超過兩千名鐵勒人,這讓我們看到了,大金還是有強人,有強者的。之後,我國對閣下的情況,做了一些調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