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六章 改道(上)(第2/3頁)

等到小德張退出去,他向慈喜問道:“親爸爸,剛子良殉國,這該如何議恤?”

“隨便吧,反正他這典恤也留不住,就是走個過場。洋人不會放過他,現在人死不結仇,可是將來追蔭奪恤,是必然之事。所以怎麽撫恤都不為過,可怎麽撫恤,也都留不住。比起死人,我們得關心活人。這活的人怎麽賞,才是你該想的事。”

剛烈之死,從某種意義上,可以看做是替兩宮擋刀,以身代主。結果死後居然如此涼薄的對待,讓天佑帝心內一陣發寒,看來母親依舊是那個冷血而又強勢的老婦人,並未因身處逆境而有所改善。

至於封賞趙冠侯,他自然沒什麽興趣,可是得罪太後,也沒有這個膽量。他猶豫一下,試探道:“親爸爸,您是說要賞趙冠侯?諳達那裏,已經去辦了。”

“他那是賞東西,這種功勞,是賞東西就行的?他歲數小,這是個短處,可是功勞在這,若是救駕之功,如此草率的賞賜,將來,就別指望還有人為你出力報效。這個道理要是鬧不明白,你吃虧的時候,還在後頭呢。賞戴頭品頂戴,賜號果勇巴圖魯,世襲騎都尉,另給他的一標人馬頒賞銀五萬兩,以做犒賞。銀子,就從各省報解餉銀裏出。”

她看看門外,目光變的冰冷起來。“從哥薩克騎兵那裏抓到了一個輔國公家的包衣,這事你也知道了,你覺得,要是沒有趙冠侯,沒有袁慰亭,沒有武衛右軍,咱娘兩個現在還能坐在這說話麽?你心裏不忘那點舊日的過節,我也都知道,可是你不忘,也得忘。你可別想著一手折了咱大金最後一根頂梁柱,我是不會答應的。”

“兒子不敢,親爸爸只管吩咐,兒子一概照做。”天佑帝鬥膽進言,立遭駁斥,心知慈喜的傾向性已經很明顯,自己想要阻止也阻止不了。現在只能看著武衛右軍一家獨大,自己這個皇帝,都不能制衡了。

就在這時,李連英進來遞了牌子,慈喜立刻叫起。她是與韓榮的獨對,並未讓天子參與,見面之後,先問了慶官的病情,隨後韓榮奏道;“老佛爺,武衛右軍打的很好,可是其他各軍,打的都不成話。好多散兵遊勇,不敢與洋人交戰,遇敵即潰,現在又不肯回歸建制,在鄉間劫掠百姓,荼毒生民,有演變成流寇的趨勢。”

“讓趙冠侯帶人去殺。這個權力我已經給他了,就不用多想。不管是誰的兵,不管是誰的門路,既然是亂軍,就可以殺。這幫廢物,除了吃糧拿餉,什麽用都頂不上,我也不想再養這些廢人,全都砍了,也讓其他各軍長點記性。”

“奴才遵旨。另外,奴才還有一件事,要對太後奏明,咱們的路線,臣以為不妥。”

“不妥?不妥在何處?”

慈喜對於韓榮絕對信任,不會相信他會做出任何背叛自己的事情,像是更改路線這種提議雖然有些出人意料,但她沒選擇發火,而是讓韓榮先說明自己的理由。

韓榮小心回奏道:“老佛爺,咱們原想是巡幸西安,可是如今怕是不大好。一來,當時咱們定計時,身邊有董五星和他的後軍。現在董五星死了,後軍被殺了很多,一部分人逃回家鄉。這些人本就是被招安的強盜,沒了董五星束縛,沒了管束,回鄉之後復又為寇。關中之地,本就有刀客橫行,加上這些流寇兵匪,地面已經不再太平。而且陜西民窮地薄,財力凋敝,糧餉還賴鄰省救濟,支應皇差十分吃力,官吏催逼,只怕民變又起,到時兩宮不安,臣等就是死罪。”

慈喜點著頭“你說的我也想過,確實有這個顧慮,不過可以派其他人整頓後軍,總不至於死了董五星,關中地面就沒法收拾了。這個道理,我倒先記下,你且說說看,還有什麽理由。”

韓榮壓低了一些聲音“另一個原因,就出在毓賢身上。此人在山西的行為很不端,他本就是個酷吏,又與洋人為仇,到了山西之後,變本加厲,殺戮洋人無辜,手段特以殘忍野蠻。乃至用燒紅鐵棍,刺入洋人孕婦身下,這已不是為了殺人,而只是為了逞兇。洋人此次興師,絕對不會容他,必會發兵去攻打山西,若是再遇到昨天那樣的戰事……奴才也沒有太大的把握。再者,端邸乃是毓賢的舉主,給哥薩克騎兵指路的,則是瀾公的包衣。”

他這話一說,卻正點中慈喜心病。承瀾家的包衣給哥薩克帶路,引領他們追殺鸞駕的事,固然可說是奴仆的個人行為,但也可以看成是其有意刺殺聖駕,給大阿哥登基掃清障礙。這兩者之間具體哪個是真相,已經不再重要,重要的是,慈喜心裏,已經對這一兄一弟,以及與他們親近的莊王承勛恨之入骨。只是現在時機不到,還不到發落他們的時候,隱而未發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