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 宣戰

剛烈的牌子遞進去,立刻就叫起,且是獨對。剛烈自入軍機以來,都是與別人一起叫起,頭上又始終有個韓榮在,總覺得自己被人壓制,有志難抒,心內不平。

今日一抒胸臆,登時有揚眉吐氣之感。想著路上李來忠對他的一番言語,在心裏默背幾次,確保一字不錯。想著這一回扶正祛邪的大功著落在自己身上,日後必可名標青史,整個人都變的異常興奮。

慈喜的臉色很不好看,目光陰冷,肝火極旺。先是問了幾句其在諑州見聞,隨後便冷聲問道:“剛烈,你往日做過許多糊塗事,我念你是個忠心的奴才,便不追究。可今天問你的話,你要是有半句虛言,我要你全家的腦袋!”

“老佛爺明鑒,您對奴才天高地厚之恩,奴才絕對不敢欺騙佛爺。”

“那好,你跟我說一說,這飛虎團是可用,還是不可用?”

剛烈往日裏念白字,鬧出過無數笑話,可是今天,他的頭腦卻格外清明,狀態出奇的好,口齒和思路也非常清晰。

“老佛爺,如今不是飛虎團可用或不可用,而是該如何用。其術雖未必盡可當真,但其心卻無虛假。民氣不可違,民心不可傷。我國器械不如洋人,兵力不如洋人,戰技亦不如洋人。所能憑借者,民心而已。若是我們連民心都失去了,則再無一物可恃,國將不國,祖宗基業,勢難保全,望老佛爺明察!”

見他摘了自己頭上的頂戴,跪在那裏用力的磕頭,慈喜擺擺手“罷了,你說的這些,我也明白。可是他們鬧騰的太過分了,洋人接二連三的發文書抗議,言辭也一天比一天激烈。一旦觸怒洋人,惹來兵禍,又該如何?”

她以為剛烈初入京中,對情形並不清楚,這話問他,必能得到實信。卻不知剛烈已與飛虎團取得聯系,知道慈喜在昨天得到了一份電報,乃是以坐鎮松江的蘇州道羅嘉傑名義發出。說各國協力謀華,已有成議,決定向中國提出四個條件:第一,政權歸還皇帝,太後訓政立即結束;第二,下詔剿辦拳匪,各國願出兵相助;第三,中國朝廷練兵數目,須經各國同意,並聘洋人擔任教練;第四,朝廷所有賦稅收入,須由洋人監督,並控制用途。

這四個條件一旦答應,金國不戰自亡,而其中尤其以結束訓政一條,最為觸怒慈喜,為此甚至不惜與各國決戰。剛烈心知,這電報內容並非出自羅嘉傑之手,而是偽造,乃是董五星身邊軍師李來忠買通韓榮身邊管電報的幕友王季訓,共同做的騙局,背後操縱者是端王。

但是他一來想要投靠未來太上皇端王,二來這事即使將來敗露,也是政敵韓榮遭殃,三來也擔心武衛後軍與飛虎團報復,搶自己的當鋪。因此並不揭露,反倒是按著李來忠的囑咐說道:“老佛爺,您不必擔心,洋人未必就敢動武,真要是動武,我們也不怕。如今可不是高麗那時候了,動手,咱們也能贏。”

“哦?這話是怎麽說?當初我們在高麗,對扶桑一個小國,尚不能取勝,如今與這麽多國家交戰,我們又怎麽能贏?難道,你也是說,要靠飛虎團的神通?還是說你跟徐豫如一個看法,認為洋人一共就兩個國家,其他各國皆是編出來騙人的?”

剛烈想著李來忠的一番言語,這套話路上已經背熟,此時正好發揮作用,當下不慌不忙的回奏道:“回老佛爺的話,奴才也知,以一弱國而敵天下,並非易事。只是如今的局勢,與高麗之時也不相同。當日高麗開戰時,朝內翁放天與章少荃失和,彼此掣肘,互為牽制,以至於自相殘殺力不能專,這未戰便已輸了三分,這是失人和。交戰之地在高麗,不在我們自己的國土上,人地兩生,糧餉不濟,這是失了地利。且彼時,所用的兵,又都是淮軍,遠離家鄉,在高麗作戰,思鄉情切不肯效力,將領又不堪用,這便不可敵了。而扶桑方面,乃是破釜沉舟,背水一戰,存著拼命的心。此消彼長,高麗之敗,也是因此而起。”

“那現在呢?”

“現在不然,老佛爺再次訓政,萬民歡騰上下一心,軍民同力,人心在我們一邊。再者我們要打,是在大金的國土上打。人地兩熟,占了地利和人和。再說,我們這回打仗,一用武衛軍,二用虎神營,三用飛虎團。那些百姓和洋人是死仇,見面就要拼命,根本退不下來。一夫拼命,萬夫難敵,洋人所長者,是水軍,我們把他們放到陸上打,使敵舍長就短,這都是我們的先機。”

他這一句老佛爺訓政,算是點中了慈喜心思,只是後者在這種大問題上,也不會輕易下決斷,而是沉吟片刻“舍水就陸,也不見得就是好事,當初聯軍破京城時,僧王就想著把洋人放到地上來打,結果八裏橋,就吃了個大虧。黑龍江馬隊,都敗的全軍覆沒,這是前車之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