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論功行賞(下)

趙冠侯連忙分說,將當初抱犢崮的情形一一做了匯報,彼時形勢格禁,拳匪以聯姻為誘,變化只在頃刻之間。自己身只力孤,勢難抗匪眾,為保人質無恙,也為免匪勢日大,就只好橫刀奪美,與孫美瑤聯姻。

他言語裏固然有諸多不盡不實之處,但是彼時山中並無他人,也就由得他來說。將自己迎娶孫美瑤的行為,說成了為國家計,為蒼生計,頂天立地,萬古流芳,可比昭君出塞,亦可比文成和親。加之孫美瑤用了藥粉,那麥色皮膚落在幾人眼裏,倒也讓人相信,趙冠侯迎娶她非出本心,實為不得已。

姜鳳芝聽得當時山上奇險,心先就軟了,“算了,這總是我自己的福薄,怪不得他人。大人,您也就別逼他了。”

“鳳芝姑娘,袁某一生,言出令隨,況且軍中無戲言,答應你的事,總要做到。你且放心,區區一個匪酋,豈能與你相比。我現在用她,只為不生波折,他日,自有個發落。冠侯,明天你哪也不要去,只陪鳳芝姑娘到街上轉轉,買些特產。若是討不到鳳芝姑娘歡喜,本官饒不了你。”

有袁慰亭做保,姜鳳芝的心裏,總算又略微好過了一些,再者她也聽簡森介紹了袁慰亭,知他家裏妻妾成群,甚至有個和正室夫人敵體相待,不分高下的大姨太沈金英。

想來做大官的都是如此,想要家中只有一妻長相廝守,亦是極為難得之事。聽袁慰亭這麽說,孫美瑤不過是眼下威風,久後必有處置,那個趙府大姨太的名額自己還是有希望。

她也是個有眼色的,聽袁慰亭這麽說,就知道兩人之間怕是有些私密話要講,連忙告辭離開。這房間裏,就只剩了袁慰亭與趙冠侯兩人。袁慰亭笑道:“冠侯,你欠的好債,還要姐夫幫你來彌縫,可要小心著內宅失火,十格格那裏發作起來,看你如何招架。”

“多謝姐夫救應,這也是……一言難盡。”趙冠侯搖頭苦笑,表示自己也是無可奈何。袁慰亭道:“也不用擔心,男人麽,三妻四妾本就尋常事,只要能做大事,多蓄幾房姬妾,又算的了什麽。這次,你是我的第一號功臣,我早就想看看濟南府的珍珠泉是什麽樣子,這次終於得償心願,冠侯當居首功。”

珍珠泉位於山東巡撫衙門裏,袁慰亭如此說,便是指代山東巡撫的關防。以他未進過學的底子,原本做個道員,亦算是到了頂。誰知竟然委了侍郎,既然有了侍郎銜,想著督撫,亦是人之常情,下一步,多半就是想著幾時能入軍機入閣拜相。

趙冠侯心知,此時若是順杆而上,那就是許攸的下場,連忙起身下跪“大帥,您這樣說,卑職就無地自容了。您能署理山東,全是您的本領和祖上蔭庇,卑職不敢居功。何況這次辦事,卑職也有很多做的不當之處,大帥不罰,卑職就已經感激不盡,哪裏還敢論功。”

袁慰亭既為巡撫,便可稱一聲大帥,他見趙冠侯如此說,臉上露出一絲笑意“冠侯,有話起來說。這裏沒有外人,你我之間不必見外,怎麽又叫起大帥了,叫姐夫。”

等到趙冠侯落座後,袁慰亭才道:“我說你的功勞最大,這話並非是誇獎,而是事實。毓佐臣在署理曹州之時,就有酷吏之名,因為盜賊栽贓,就無端害了士紳一家四口人命,像這等人,按說早就該摘了頂子。可是他的官越做越大,朝廷裏,自然是有靠山,有舉主的。若不是你這次及時從李曼侯爵那裏發出電報,讓朝廷知道局面已經危殆至此,毓佐臣如此剛愎,他的巡撫說不定還能當下去。正是你,搞掉了他的大印,又保全了所有洋人,免得事態不可收拾。所以我說,你是第一功臣,這話絕對沒錯。”

他面上帶笑,這番話就是出於真心了,又說道:“我把你留下,是有些心腹話要跟你談,這事不適合讓別人知道,千萬不可走漏。”

“姐夫放心,我心裏有數。”

“那就好,毓佐臣雖然是個酷吏,可是有兩件好處,一他是真有些才幹,這幾年山東在他治下,財政賦稅搞的不錯,府庫裏很給我們留下了一筆錢糧。二就是他確實重視軍伍,在山東練營兵練的不少,這些都是咱的基業,都不能丟。山東的兵,要裁汰一部分,也要留下一部分,你是跟他們見過的,說說看,山東的兵如何?”

趙冠侯思忖片刻道:“姐夫,山東兵一來身強體健,二來勇而敢鬥,三來多有習武之人,這些都是優勢。而劣勢,則是他們身上有較重的舊軍風氣,軍隊與拳匪勾結不清,部隊之中,積弊亦多。若要裁汰留用,按我的想法,就是練拳拜神的不要,吃煙的不要,老兵油子不要。其他,便是嚴肅軍紀,更換將官,軍隊裏不許設壇練拳,這支隊伍就能帶出來。毓佐臣給咱留下這麽一份家當,咱們一定能弄出一份自己的家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