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節 啊,朋友再見(第2/3頁)

此言一出,王五也被問的沒了話。譚壯飛之父本為湖北巡撫,因為變法,督撫同城者,巡撫一律裁撤,內中就有湖北。為著兒子搞變法,老子就丟了頂戴。

天子念著譚壯飛的功勞,想著要把他調進京,另有重用。先丟頂戴,後換官衣,倒也是很劃算的買賣,只是不等實行,宮變已生。現在譚壯飛若是一走了之,其父必然被戕。以子陷父,自是不孝,譚壯飛雖然能鼓動天子以子弑母,自己終不能以子陷父。王五長於武藝,拙於口舌,這一下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譚壯飛點點頭“趙大人說的是,譚某不走,確實有為家父考慮的地方。為著我變法的事,已經讓老父擔驚受怕,若是讓他老人家以高齡而被刑,我便不配為人之子了。”

“譚大爺你既然是章京,筆下想必很來得,聽我一句,利用這段時間,冒充令尊的名義,多寫幾封書信。只寫他如何教導大公子,凡事請皇帝稟承慈訓,示臣民以孝治天下,則天下無不治。勸你不要變法,乃至厲聲呵斥,不惜與你父子決裂。等到寫完之後,我便把信交到上面,再設法彌縫一二,總是要朝廷把令尊和譚大爺區分對待,不至於禍連譚翁。圍園那事,朝廷不想說,也就定不了大公子抄家的罪過,老爺子,還是可以保全的。”

“多謝了,這事,我確實在做,書信也寫了一些,不過官府之中,亦有老於刑名之人,想要看出破綻卻也不難。到時候就要冠侯賢弟,代為周旋。譚某縱死九泉,也可瞑目。”

王五聽到這個死字,心頭就像堵了個石頭,忍不住道:“說來說去,皆是一條死路,這裏面,難道就沒有生機?”

譚壯飛很是豁達的笑了笑“五哥,你的好意,小弟心裏有數,只是我不走除了考慮天倫之外,另有一者,也是為著變法。”

說到變法,他的目光中,又有了幾分神彩,聲音也變得大了一些。“此次變法雖然不成,卻也給國人以表率,至少告訴大家,天下間,除了等著明君聖主之外,還是有一條路可以走的。最近幾日,壯飛一直在讀扶桑變法故事,查世界各國變法,各國變法,無不以流血而成,今中國未聞有因變法而流血者,此國之所以不昌也。有之,請自壯飛始!”

王五一聲大喝,將手中酒杯向院裏擲了出去,“這……這簡直讓人窩火!大公子,我看你是讀書讀的傻了,只要你說個走,我王某拼出性命,也要護你周全。老太爺那邊,咱們再想辦法,總不至於大公子和老太爺,不能一起保全下來。”

趙冠侯將杯一舉“五爺,譚大爺要做公孫杵臼,我們就不該壞了他的布置,讓他做不成義士。人各有志,不能強求。我現在負責捕人,可以跟譚大公子交個底。我這幾天,不會拿你,而是先去和使館辦交涉。能不能辦下來,我自己也沒把握,總之這幾天,就當看不到。你想走的話,我會安排你離開,想留的話,在牢裏保你不受罪,至於其他的話,便不多說。出賣你們的事,是我做的,要是心裏不痛快,想動武,我也奉陪到底。總之,大家把話說在明裏,總好過窩在心裏。”

譚壯飛站起身,足尖點地,人已經跳到院裏,一聲長嘯聲中,龍泉軟劍已經握在手中。劍光繚繞中,人隨劍走,劍隨人轉,秋風中,樹葉紛紛落下,而譚壯飛的劍亦在這滿院落葉中,舞到了極至。

落應滿地,劍氣如虹,停步收劍的譚壯飛,氣不長出,面不更色,只問道:“趙大人,譚某劍術可還入眼?”

趙冠侯點點頭“大公子劍術高明,趙某望塵莫及。比武的話,我不是你的對手。”

“然而論生死,就是另一回事了。”譚壯飛亦不諱言,搖搖頭,將劍一丟“龍泉雖利,終不敵洋槍。劍練的再好,也只是十人敵,空有吹毛利刃,守不住國家,驅不得韃虜,又有什麽用?”

他不再管那口寶劍,回到房中向趙冠侯施了一禮“趙大人,我不會向你尋仇,也不會讓五哥向你尋仇。這件事不成,只能說是天不佑漢,女真人的氣數大抵未盡吧。五哥,你也別難過,小弟求仁得仁,死亦無憾。何況,事情或許亦有其他轉機,也未可知。只是不知,其他幾位同僚情形如何?”

趙冠侯略一思忖“當值的兩位京卿,是決計逃不掉的,與您同班的那位楊大爺,也一樣要被執。宋伯魯據說是逃到了公使館,稍後我便要去辦交涉。至於梁任公先生,他的情形,您比我清楚,現在我估計他和伊藤博文一樣,都在扶桑公使館裏。”

王五忽然問道:“那皇帝呢?宮裏出了這麽大的事,皇帝的情形又如何?”

“五爺,您多慮了。萬歲和太後是母子,誰敢傷他?現在萬歲人在瀛台。雖然一時不得自主,可是性命並無危險,他依舊是皇帝,太後也只是訓政,並非易君。五爺,您聽我一句勸,江湖上的人,就管江湖的事,其他的就不要多管了。現在天下多事之秋,便是朝堂中人,亦不敢能保證獨善其身,江湖好漢,何必來趟混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