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練兵

冬去春來,和煦的春風,驅逐了冬日的嚴寒,覆蓋於津門大地的冰雪在春日的陽光下,化做涓涓細流流入海河之內。曾經的那場暴亂所流淌的鮮血,已經被沖刷的幹凈,租界與華界,又恢復了往日的熱鬧喧囂,仿佛災難從未降臨。

在這段日子裏,津門縣衙門每天都在處決難民,前後共砍了上百顆腦袋,總算是平息了洋人的怒火。比起當初教案只砍十八顆頭,這次砍的要多的多。但是從事件的角度上看,這次怎麽著也是難民們無理,加上死者中,並沒有幾個津門老哥,是以並沒有像教案那般,鬧的津門震動,把個曾文正罵的狗血淋頭。

街巷間,更多議論的是,那天晚上新建陸軍的威風,高頭大馬鐵甲兵,如同天兵天將般殺出來,殺的人頭滾滾血流成河,這等兵威,可是少見的很了。再有,就是聽說他們有神通,會張手雷,一揚手就是個法寶丟出去,能炸的人仰馬翻,血肉橫飛。

津門本地,那位姜不倒的舊識張德成,卻也在民間人望漸高。都說他有法術,會神通,那天晚上,只朝租界那麽一指,租界裏就燒起了大火。如果不是後來新建陸軍來人破了術,說不定,那場火能把整個租界燒個幹凈。

砍頭的風波,沒落到他頭上,反倒是在他的家鄉,越來越多的年輕子弟,心甘情願拜在了他的門下,與他學起神通法術,拳腳刀槍。一請天地動,二請鬼神驚的咒語,在鄉間漸漸傳播開來。

整體而言,不拘華洋,對這次的事件,基本都是持正向肯定態度。乃至於朝廷裏,還特意褒獎了一番袁慰亭處置得力,應變迅速。

尤其是韓榮據理力爭不賠分文的處理結果,很是得天子歡喜,也算是自高麗兵敗之後,朝廷少有的一次外交沙鍋內的勝利。乃至於中比合作辦電廠一事,也很快得到了上諭,一應照準。

剩下的難民,經過這一場血洗,不敢再生變亂,更重要的原因是,生存的希望變的逐漸大了起來。天氣漸漸的暖和,原本身體差的,在寒冷的冬日裏,已經長眠於路邊、橋下、或是某個壟溝之內。挨過去的,便也不至於在春日裏凍死。

九記孟家為首的一部分津門富商,粥場辦的逐漸多了些,災民們可以找到地方吃飯,即使吃不飽,但也餓不死。隨後,孟記紗廠、紡織廠、中比電廠、新軍炮營,用工的地方越來越多,青壯們,也就多了條生路,於是局勢也就越發穩定下來。

金家窖大批的民房被拆除,官府雇傭的力夫,拿著工具將一間間民房變為廢墟,再由大車運走垃圾,以紅繩圈定範圍,一座泰西電廠,將在這裏拔地而起。而距離這座電廠不遠,就是蘇三兩蘇大夫的四合小院。

他的家不在拆除範圍內,可問題是,電廠離他家,實在是太近了一點。人的年紀大了,本就有睡午覺的習慣,可是這當口並沒有文明施工的概念,拆除工程從早到晚,人生鼎沸,就算是正常的睡眠都難以進行更別說午睡。

比這更重要的是,電廠一旦落成,機器晝夜轟鳴,吞煤吐煙,煤灰加上粉塵,就能讓蘇府變成土地廟。蘇三兩抽著煙袋,聽著外面的鬧騰,眉頭皺成一個疙瘩。旁邊他的孫子蘇振邦道:“爺爺,您也別生氣了,這就是我常說的趨勢。興辦電力,辦工業,這是趨勢,我們是阻擋不住的。您如果受不了,我們還是換個環境。”

蘇三兩苦笑一聲“厲害,這手厲害。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這是去年那兩次折腿的過節,現在發作起來了。明著是不拆我的房,實際是要擠兌我搬家走人,這一走,我的臉可就算丟到頭了。蘇某人在九河下梢,也混了大半輩子,還沒栽過這個跟頭呢。”

蘇振邦對於爺爺當初給人治腿時下暗手的事,也頗有微詞,但此時總不好公開指責爺爺的不是,只好安慰“不一定是這件事,可能您想的多了。電廠選在金家窖,也是圖個方便。這裏面,應該是比利時人占的比重更大,您要是不想搬,我可以去和他們交涉,讓他們動靜小一點。再有,就是給咱們一定的賠償,比如優先給咱們供電……”

“供電?我才不要電!咱蘇家幾輩子,就沒用過那玩意!反正房子我有的是,也不差這一處,我蘇家的牌匾一掛,到哪都是病人跟著咱走,不是咱跟著病人走。你這樣,去租界找個房,我就不信,他還能追到租界鬧我去。還有,備一份禮,給他送去,就說是恭賀趙大人高升。光棍打光棍,一頓換一頓,咱把事做到了,也就不怕他將來報復。”

蘇振邦先是安頓了爺爺,又出去備了份禮物,坐火車前往新農。蘇家名聲在外,軍隊裏骨傷難免,有不少軍醫,都是蘇家的門生弟子。因此他很容易的進入軍營,經人指點著,來到炮營的訓練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