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昔日裏有個三大賢(下)(第2/2頁)

李秀山說道:“既然冠侯不想去小班,那咱就去白玉池,泡一泡澡,喝壺茶水。”

泡澡是假,三個人商量個對付龐家的章程是真,談事情若是在家裏,或是在衙門中,就要一本正經,循規蹈矩,最後多半是什麽也談不成。非要是酒樓茶肆,書寓清樓之內,或是軟語溫存,或坦誠相見,大家心無芥蒂,知無不言,方有可能將事情談論出個眉目。

三人先是在池子裏泡了一陣,又讓小工給自己搓背捏腳,忙和了一通之後,才喝著香茶,談起五竅珠的事。

“我的人準備好了,你過幾天就去贖指頭,元豐當拿不出,你就和他鬧。只要他敢說一聲打,我的人就敢抓人。別看龐家是防營,一點用沒有。現在津門,是袁大人說了算,舊軍要是敢和我們放對,就打他娘的。鬧到哪,也是咱們有理。可是你最多是攪他的當鋪,離著那顆珠子,還是有點遠。我倒是有個主意,不知道你有沒有膽子聽了。”

聽李秀山這麽說,趙冠侯喝了口茶水“李哥,事情已經到這個份上了,兄弟我有進無退,還有什麽事不敢做的?你只管說吧,是要我殺人,還是要我放火?”

“沒那麽邪乎,但是這事做起來,也是有點危險。這是我們李家自己的舊事,咱津門是九河下梢,行商最多,津門之利,首重牙行。廣州有十三行辦洋務,當初跟英國人打仗,就是從這上鬧的事情,我們李家原本也想在津門牙行裏,吃上一口飯。結果就和牙行原來的把頭安家杠上,在安家牙行外面,支了一口油鍋……”

李秀山說起這事,就連曹仲昆都來了精神,他並不是混混,但對於混混的事情也有些了解,問道:“怎麽,你們是要和安家比死簽?”

“是啊,就是比死簽。一上手就打群架,動靜太大,鬧不好就得進衙門。跟今天的情況一樣,動手永遠是最後的一步棋,能用談的,就不用打的。再說,混混靠的是面子,能把對方震住,總歸是件好事,我四叔二話沒說,將自己的右手直接放到油鍋裏,炸了個爛熟,面不改色,論骨頭,也不比冠侯差了。可是安家那邊,卻是他們家主直接跳進油鍋裏,把自己給炸成了葷餡的卷圈,從那以後,這牙行的念頭,我們是不動了。不光是我們,整個津門多少好漢,誰也不敢琢磨安家這個生意,他們到現在也靠著那口油鍋,吃著牙行的飯。”

趙冠侯這時也明白過來,龐玉堂名義上也算是半混不混的,雖然不是混混裏標名的,但是街面上的規矩,總是要守。自己擺了油鍋,他就要想辦法接招,如果不接的話,那就沒了臉面,要想動用武力,水梯子李家的打手加上小鞋坊的,也能湊出幾百人,並不處於下風。何況新軍還可以出來有偏向性的彈壓,最後還是龐家吃虧。

至於這個油鍋的過程……他思考片刻,點頭道:“李哥這個主意好,我就跟他支油鍋了。”

“我也就是這麽一說,你那麽一聽,別真當這就是個萬全之計。”李秀山反過來,又勸解起來“你手上有這麽聽話的弟兄麽?這種事,你得選好了人做,一要有膽子,二要有骨頭,三要不怕死。做混混雖然都說自己膽大,可是真要說把自己往熱油裏跳的,一般人可沒這個膽。總歸這件事,別人做,你別做。咱自己弟兄,以後還有的是發財的時候呢,犯不上玩這個命。”

曹仲昆也道:“是啊,我聽著這事就覺得嚇人,那麽個大活人,說炸就給炸了?我覺得,你還是從長計議一下,不可一時沖動,腦筋一熱的就沖上去。”

泡過了澡,時間已經到了深夜,三人就在澡堂裏睡了。次日,李秀山回了水梯子,趙冠侯則說是陪曹仲昆去看曹父,實際兩人卻是一路奔了小鞋坊那邊。

曹仲昆見李秀山不在,才道:“他那主意你可別聽,我瞅這小子跟你玩心眼呢。你真往油鍋裏一跳,就算叫住了龐家,最後的好處也是他一個人獨吞,這種傻事,可不能幹啊。”

“三哥,瞧你這話說的,兄弟我又不傻,他這點小算盤,騙不了我。我另有自己的打算。”趙冠侯冷笑兩聲“李秀山就是太喜歡算計人了,他原本想要借著我當跳板,認識孟思遠,完事就把我一腳踹開。我把三哥請來,既是壓一壓他,也是讓您認識一下孟東家,這種有錢人,結交一下沒壞處。您跟我去再見個人,這是另一場富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