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6章 江都兵變(下)

二樓大堂上,楊廣已經蘇醒,半躺在軟榻上,旁邊坐著蕭皇後,兩人握著手,臉色都十分蒼白,蕭妃聽見兒子的慘叫,已經哀痛得暈厥過去,被兩名宮女扶住,楊吉兒站在母後旁邊,捏緊了拳頭,嘴唇上咬出了血印。

司馬德戡剛上樓,裴虔通也隨後跟了上來,兩人見到天子楊廣,都不由自主跪下,低下頭不敢吭聲,楊廣十分虛弱,他看了一眼裴虔通,緩緩道:“朕還是晉王時,你就是朕的侍衛了,今天居然是你來殺朕,想不到啊!”

裴虔通啞口無言,楊廣又對司馬德戡道:“司馬將軍,是你殺了朕的兒子嗎?”

“微臣沒有殺他,是令狐遠達。”

“那你是來殺朕嗎?”

司馬德戡心一橫道:“陛下拋棄宗廟不顧,常年巡遊在外,對外頻頻動兵,對內奢侈荒淫,致使千千萬萬青壯死於刀劍之下,無數婦女老弱死於溝壑之中,民不聊生,盜賊蜂起,一味任用奸佞,導致大隋亡於二世,陛下有罪於天下,有罪於社稷,應以死來謝天下,臣特來送陛下上路。”

這時,數十名披甲士兵執刀沖了上來,他們都是宇文化及的家兵,如果司馬德戡不敢下手,就由他們動手殺人。

楊廣嘆息一聲,“朕是錯用了奸佞宇文化及,才有今天的下場。”

他又看了一眼妻子和女兒,又道:“連朕的妻女也不放過嗎?”

司馬德戡搖搖頭,“大將軍有令,皇後和公主不殺!”

楊廣回頭對蕭後道:“帶著公主去吧!”

蕭後握著丈夫的手淚如雨下,楊吉兒更是抱著父親的脖子痛哭失聲,楊廣含淚道:“總要有人替朕處理後事,我們夫妻一場,朕只有指望你了,去吧!”

蕭後一咬牙,拉著女兒便向內室走去,楊吉兒猝不及防,被母後一下子從父皇身邊拉開,她放聲大哭,掙紮著要撲向父皇,蕭後卻死死不放手,一步步將她拉進了內室,楊吉兒見到父皇最後一面,大哭著拼命叫喊:“爹爹,女兒一定會為爹爹報仇!”

這時,幾名宮女也扶著暈厥中的蕭妃進了內室,外堂只有楊廣一人。

司馬德戡將一段白綾扔在楊廣面前,“陛下請上路吧!”

楊廣長長嘆了口氣,“天子有天子的死法,把盒子遞給朕!”他指向面前不遠處的象牙盒子。

司馬德戡給裴虔通使個眼色,裴虔通上前顫抖著手將象牙盒子遞給楊廣,又連忙退下去,楊廣打開盒子,取出一只通紅的小瓶,這就是鶴頂紅,他凝視瓶子半晌,忽然將瓶中毒酒一飲而盡,慢慢閉上了眼睛。

……

宇文化及坐在尚書堂上,翻看著一個個官員的名片卡,手中拿著決定生死的閻王筆,第一個是蘇威,雖然蘇威已經被罷相,但楊廣卻不肯讓他安度晚年,又派人把他接回朝廷,讓他掛一個閑職,此人是個老好人,在百官中資歷最高,宇文化及還需要他將來當宰相,便將他的名卡翻了過去。

第二個是裴矩的名卡,宇文化及猶豫了一下,想到三軍將士紛紛為他求情,說他給將士配妻有功,不能殺,他便將裴矩的名卡也翻了過去。

第三個是虞世基,此人權力太高,他若不死,怎麽輪到自己,宇文化及毫不猶豫地在他名字打了個紅叉,遞給士兵,士兵立刻飛奔而去,這就意味著虞世基活不成了。

第四個是裴蘊,宇文化及想起此人曾在昏君面前彈劾自己私通突厥,使他險些喪命,便也在他名字上打了紅叉。

第五個是禮部尚書,梁國公蕭矩,是隋朝外戚,宇文化及毫不猶豫在他的名卡上打了紅叉。

隨後,宇文化及又將秘書監令袁充、給事郎許善心、右翊衛將軍宇文協、虎牙郎將宇文皛、千牛備身張琮等十幾人一律打了紅叉,下令士兵處死。

這些都是曾經得罪過他之人,他一個都不會放過。

這時,宇文智及走了進來,後面跟著元敏,宇文化及放下筆問道:“昏君處死了嗎?”

“他已飲鶴頂紅自盡,家兵們確認無誤。”

宇文智及將玉璽放在他桌上,笑道:“所有皇族都處死了,除了秦王楊浩。”

宇文智及又將一根水刺放在宇文化及桌上,“這是楊倓的兵器,居然刺死了馬文舉,是個罕見之物。”

宇文化及看了一眼水刺,卻拾起了傳國玉璽,這才是他想要的東西。

他隨即對元敏道:“召集百官,就說天子酒色過度,已經駕崩,大家商議後事。”

說完,他起身向外走去,走到帳門口,他停住腳步問道:“皇後還在嗎?”

宇文智及連忙道:“皇後無事!”

宇文化及冷冷道:“我需要她擬皇後懿旨,立楊浩為新帝,我為丞相,冊封許王、太尉,總理軍政事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