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7章 謠言四起

裴矩笑著擺手道:“賢侄坐下說話!”

崔召坐了下來,欠身笑道:“我要再次感謝世叔對犬子的提攜,另外崔家正在積極籌辦婚事,時間不會拖得太長。”

裴矩淡淡笑了笑,說心裏話,他對崔文象這個孫女婿很不滿意,並不是因為有禦史彈劾崔文象在青樓喝花酒,裴矩不會在意這種生活小節,而是崔文象竟然和元敏一起喝花酒,並且說了一些很不恰當的話,最後彈劾崔文象的禦史卻來自關隴貴族派系,結論只有兩個字,愚蠢。

不能說崔文象還年輕就可以不懂政治,那張鉉又是什麽呢?只能說崔文象繼承了他父親的自負、驕狂,卻沒有一點世家子弟應有的虛懷若谷,踏實謙虛。

相比之下,盧慶元、崔元翰、李清明這些年輕人才是真正的世家子弟,務實肯幹,在張鉉軍中一點點成長,積累經驗,早晚有一天,他們都能獨當一面,成為棟梁之才,而自己未來的孫女婿卻是一個愚蠢的紈絝子弟。

盡管裴矩對崔文象十分不滿意,但他要利用博陵崔氏來聯絡河北士族,所以他暫時還不想取消這門婚事。

裴矩呵呵笑道:“文象在洛陽表現不錯,不過我覺得他更適合在地方為官,等過兩年我再想辦法讓他出任太守,先從小郡太守做起,再一步步做大。”

崔召大喜過望,如果自己兒子能成為太守,那他成為家主繼承人的把握就大多了,這幾年崔氏家主繼承人的認定一拖再拖,根本原因就是崔召希望兒子能上位,他不惜動用自己的權力和一切資源來拖延家主繼承人認定。

兩人略微寒暄幾句,崔召話題一轉,低聲道:“世叔聽說河北發生的事情嗎?”

裴矩立刻便猜到崔召一定是為渤海會那件事而來,他不露聲色笑道:“河北最近發生的事情很多,賢侄是指哪一件?”

“今天一些河北士族的官員聚會,盧倬說張鉉抓到一批渤海會的重要成員,這件事世叔聽說了嗎?”

“賢侄今天參加河北士族聚會了?”

相比崔召說的事情,裴矩更關心崔家和其他河北士族的關系,他可不希望自己建立的河北橋梁最後發現是一座斷頭橋。

崔召有點尷尬道:“侄兒這段時間身體不太好,便讓族弟崔林代我參加。”

裴矩心中著實有些不悅,自己所料果然不錯,崔召不肯降下身段去參加河北士族聚會,這樣只會越來越被排斥,最後淪為邊緣人,自己還怎麽指望他將裴家領入河北士族圈?

但崔召畢竟是家主,裴矩就算是長輩也不好當面指責,他忍住心中的不滿,又將話題拉回了渤海會之事,“你說的事情我也有所耳聞,前天羅藝的軍報送來,其中就提到一點這件事,但內容很不詳細,究竟真相如何,我們也不知道。”

沉默片刻,崔召又緩緩道:“世叔不覺得這件事暴露了張鉉有擁兵自立的野心嗎?”

裴矩眼光何等老辣,他一眼便看穿了崔召的企圖,想利用自己的扳倒張鉉,他當然明白崔召的用意。

裴矩心中不由暗暗冷笑一聲,連一個小小的工部侍郎居然也想扳倒張鉉了,扳倒了張鉉,盧倬失去靠山,他崔召就能重新成為河北士族領袖嗎?

由此可見此人眼光之狹隘,只看到自己的一畝三分地,根本不配當博陵崔氏的家主,難道他兒子那麽愚蠢,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這件事事關重大,沒有確鑿的證據誰也不敢妄言,一旦把張鉉逼反了,賢侄,你我都吃罪不起。”

裴矩隨口一句話便堵住了崔召之口,崔召呆了半晌,他終於明白裴矩的態度了,裴矩根本就不想惹禍上身,崔召心中頓時失望之極。

“那侄兒就不打擾世叔,先告辭了。”

崔召起身告辭,望著崔召走遠的背影,裴矩心中警惕起來,愚蠢自負,不識時務,這種人根本就不配當崔氏家主,遲早會被換掉,自己和崔召的聯姻必須緩一緩,他的孫女千萬不能嫁接到一根枯藤之上。

裴矩想了想,便將隨從找來,將信筒遞給他,“你去一趟青州,把這封信交給張鉉,記住,一定要交到張鉉本人手上。”

……

在相國乘坐的大船上,虞世基正負手站在船舷,凝視著岸上的一隊隊驍果騎兵,幾個月前這支騎兵還是神采奕奕,但現在卻顯得無精打采,萎靡不振。

虞世基當然知道問題出在哪裏?楊廣用勛官代替爵位,再每人給幾匹布帛作為賞賜,就算了結了雁門之戰的軍功,怎麽能不觸眾怒?

虞世基也知道這是自己出的主意,但他為什麽會出這個餿主意,因為他摸透了天子的心思,他不過是說出天子內心的真實想法罷了。

虞世基雖然自我安慰,但他內心也深深恐懼,他怕有一天軍隊造反,自己就會被徹底清算,尤其他現在大權在握,那麽清算起來也會首當其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