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偏殿述職

眾人紛紛起身,躬身施禮,“恭迎陛下!”

或許是楊廣昨晚沒有休息好的緣故,精神顯得有些倦怠,他擺了擺手,示意眾人坐下,眾人紛紛落座,偏殿內再次恢復了肅穆的氣氛。

楊廣看了一眼張鉉,對衛玄道:“開始吧!”

衛玄輕輕咳嗽一聲,緩緩對張鉉道:“張將軍,述職是朝廷的制度,所有外派大臣,無論是地方郡守還是駐軍大將,每年都需要向朝廷匯報其過去一年間的各種事務,當然,方式有多種,也不一定進京,但述職本身不能避免,希望張將軍能理解。”

張鉉默默點頭,“卑職明白!”

衛玄又取過張鉉之前寫的一份報告,笑道:“剛才我所言,方式有多種,有述職者本身敘述,但也有問答方式,今天我們就采用第二種,由我代表兵部主問,或許其他大臣也會有一點疑問,張將軍據實回答便可,不用緊張。”

張鉉點了點頭,他感覺到了楊廣狐疑而銳利的目光注視著自己,也感覺到了大殿內另一種氣氛——壓抑,或許這確實是一次與眾不同的述職,並不像衛玄說得那麽簡單。

“我的第一個問題是關於民團——”

衛玄在桌案上慢慢展開一只卷軸,他語氣很慢,但思路卻很明晰,“從去年開始,張將軍奉命駐防北海郡,在北海郡張將軍推行了民團,兵部想知道,張將軍組建的民團是什麽?它和正規軍隊有什麽區別?”

衛玄的問題非常尖銳,這其實就是在質問張鉉有沒有擅自擴編軍隊,要知道朝廷批復給張鉉的兵源數是六千人,但張鉉卻率一萬軍南征瑯琊郡,這多出來的四千人是怎麽回事?衛玄只是用含蓄的方法來暗示張鉉的問題所在。

偏殿內的氣氛開始有點緊張起來,連裴矩也意識到這次述職來者不善,他把問題想得簡單了,這必然是聖上的意思,借衛玄之口來問,裴矩心中暗暗開始擔心張鉉。

張鉉沉吟片刻,不慌不忙欠身道:“啟稟聖上,啟稟衛尚書和各位大臣,卑職之所以臨時組建民團完全是為了對抗亂匪的襲擾,大家也知道,北海郡四面皆敵,南面高密郡有孟讓的數萬亂匪威脅,東面東萊郡有左孝友近十萬亂匪的虎視眈眈,北面有張金稱隔黃河窺視,如果我們南下攻打孟讓,左孝友趁虛而入怎麽辦?拿什麽抵抗?當然,我們會有一點軍隊留守,但不過千余人,而面對的數萬亂匪,這就必須將民眾組織起來,協助軍隊抗擊亂匪,這就是卑職建立民團的初衷。”

衛玄點點頭,“那這種事情發生過嗎?”

“發生過!”

張鉉毫不猶豫道:“在臨淄縣,當時張大帥率大軍趕赴濟北郡迎擊瓦崗軍入侵,卑職奉命率六千軍在清河郡武城縣牽制張金稱八萬大軍,當時北海郡只有五百守軍,張金稱便派數千精銳殺入北海郡,企圖血洗北海郡,動搖將士們的軍心,各位大臣,北海郡只有五百士兵,從益都縣趕往臨淄縣去救援,而臨淄縣沒有一名士兵,面對數千精銳賊兵攻城,怎麽可能守得住,但最後不僅守住了臨淄,還配合趕來的隋軍將數千精銳賊軍全殲,保住了十幾萬民眾的身家性命,就是因為有民團,是民團守住了縣城。”

大殿內一片寂靜,張鉉有理有據,用事實說明民團的重要性,衛玄沉吟片刻,又問道:“那民團現在還存在嗎?”

張鉉搖搖頭,“卑職也說了,民團只是臨時建立,剿滅瑯琊郡亂匪後,民團就沒有必要再存在,卑職準備回去後就解散他們。”

衛玄用一種難以察覺的目光迅速瞥了一眼天子楊廣,楊廣緩緩點頭,表示可以接受。

衛玄笑道:“好吧!以後兵部會派人去了解民團的情況,我的第二個問題是關於東萊郡匪首左孝友,我們聽說將軍在攻下蹲狗山後,將左孝友放歸鄉裏,我們很奇怪,將軍為什麽不把他押進京問罪,當然,兵部並不是懷疑將軍和左孝友有什麽瓜葛,而是覺得有點奇怪,覺得這有點不合常理,將軍能解釋嗎?”

第二個問題問出來,蘇威和蕭瑀不由面面相覷,這哪裏是述職,既沒有講如何剿匪,也沒有說起軍隊的駐防安排,更沒有談到軍糧物資開支,根本就不是正常的述職,分明就是一次嚴審,不僅是他們二人,其他所有人都始料不及。

張鉉自己也感到十分意外,蘇威給他一些問題,都是很正常的述職問題,問他如何剿匪,如何處置投降匪眾等等,卻沒有想到衛玄的問題竟如此銳利。

但張鉉卻看到了衛玄瞥視楊廣的一瞬間,他已經明白過來,這其實是楊廣在問自己。

張鉉心中十分警惕,他小心翼翼回答道:“回稟衛尚書,攻打東萊郡亂匪是由張大帥統領大軍,卑職只是側應,由張大帥率大軍和左孝友的主力的對峙,卑職作為奇兵偷襲左孝友老巢,奪取了蹲狗山,最後左孝友的五萬大軍並不是被擊潰,而是投降了隋軍,按照投降條件,左孝友確實被放歸田裏,張大帥委托卑職對他進行監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