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最後人情(第2/2頁)

楊倓嘆了口氣,“那依尚書的意思,這件事該怎麽處理呢?”

“殿下,這種災情報告朝廷有慣例,如果情況緊急,可以允許先賑災,但一定會派禦史監察前去評判,像上黨郡這個災情屬於蝗災,不算太緊急,殿下就可以先派禦史前去調查,然後按照禦史的調查結果來決定是否開倉放糧,這樣對地方官府也是一種監督。”

楊倓點點頭,“我明白了,我這就轉批禦史台!”

楊倓提起祖父的朱筆,在下面寫了一行字,‘轉由禦史台派監察!’

裴矩注視著楊倓手中的朱筆,半晌又緩緩道:“老臣這裏倒有一份任命書,請殿下過目!”

裴矩從袖子裏取出一只奏卷,遞給了楊倓,楊倓一愣,所有奏卷應該是內史省來轉給自己,怎麽這一份在裴矩手中?

他遲疑一下接過了奏卷,是吏部的任命書,上面已經有內史侍郎虞世基和門下侍中蘇威的批示,完全符合正常的流程,只是它怎麽沒有按照正常流程上報?

楊倓打開奏卷仔細看了一遍,原來是任命北海郡丞王運謙為太守的吏部文書。

按照朝廷權力分工,七品以下官職由吏部直接決定任免,七品以上五品以下官職由相國任免,五品以上從三品以下官職由相國報請天子同意後任免,而從三品以上高官則由天子直接任免,不用通過相國。

北海郡屬於中郡,太守為從四品,所以相國提名,報與天子批準,但吏部文書上卻是由裴矩提名,當然這也勉強說得過去,畢竟裴矩也有相國的資格。

“裴尚書這是何意?”楊倓不解地問道。

裴矩微微一笑,“殿下,這其實是張鉉的請求!”

楊倓一怔,他又看了一遍奏卷,這才想起張鉉在北海郡駐兵,他這時又想起一事,從櫃子裏找出一份蕭懷讓的監軍密報。

監軍密報應該是直接轉給皇祖父,但這一份密報因為涉及到張鉉,所以楊倓扣住了,密報上說,北海太守梁致意外而死,死得很蹊蹺,建議朝廷派人調查。

楊倓沉吟一下問道:“張鉉是什麽意思?”

裴矩取出一封信呈上,“殿下,這是張鉉給殿下的密信,委托老臣轉交,殿下看完便知。”

楊倓打開信,是張鉉親筆寫給他,信中說太守梁致秘密加入了渤海會,招兵買馬、打造兵器,積極準備造反,嚴重威脅青州安全,自己不得已才除掉此人,又懇請他批準郡丞王運謙升為北海太守。

楊倓終於明白了裴矩這份奏卷的意思,其實就是張鉉的請求,裴矩已經通過人情讓虞世基和蘇威同意,最後一步就是由自己批準。

而且這份奏折介於重要和不重要之間,可以提交皇祖父,也可以不用提交,直接由他批準。

楊倓沉思良久道:“擅殺太守是大罪,裴公一點都不覺得該說張鉉幾句嗎?”

裴矩不慌不忙道:“殿下,這就是法度的虛與實了,地方官府投靠武川府或者投靠渤海會,甚至投靠亂匪,這裏面藏有多少朝廷的無奈,如果真由朝廷來追究梁致的罪責,那只會使很多太守由暗靠變成明投,徹底撕掉朝廷的顏面,在這種情況下,暗中鏟除背叛太守不失為一種折中之計,如果一定說張鉉的不妥,那就是先殺後報的問題,微臣是這樣認為。”

楊倓半晌才冷冷道:“既然裴公也這樣說,那擅自除掉梁致我就不追究了,可張鉉為什麽希望任命這個王運謙為太守?”

裴矩已經感覺到楊倓語氣的不滿,但他此時已經騎虎難下,只得硬著頭皮道:“殿下,張須陀剿匪艱難,就是因為地方官府掣肘太多,張鉉想必也深有體會,他想做點事情,就必須得到地方官府的支持,所以他希望有一個與他配合默契的北海太守,這個王運謙應該就是,而且渤海會對青州的滲透太深,張鉉害怕朝廷又任命一個被渤海會控制的太守,老臣能理解他的苦衷。”

此時的楊倓已經不是一年前那個沖動意氣的少年燕王,這一年時間他改變得太多,他現在坐在監國皇太孫的位子上,考慮得更多的是大隋社稷,已不是個人恩怨。

楊倓沉默良久,終於緩緩道:“你告訴張鉉,看在北海和高句麗立功的份上,我最後再縱容他一次,下次他別再讓我為難了。”

他提朱筆在任命書上批了一個‘準’字,正式做主同意了北海郡太守的任命。

裴矩心中暗暗嘆息,楊倓已經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