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平安是福

林青黛從爐子上提下一直熱著的水,親自給杜文浩倒了一杯茶,道:“我跟對面的老張頭學著給未來的侄兒做張小床,聽老張頭說藤條做的小床比篾條編的床睡著軟和,而且還不會傷著孩子的小手。”

杜文浩沒有想到平日裏從不動手繡花女工的林青黛竟然還這麽細心,孩子不過懷了才兩個月的樣子,林青黛已經在為孩子做些什麽了,想到這裏杜文浩不禁感激地看了看林青黛。

“專程來找我,不只是為了和我喝酒吧?”回到房間畢竟有些涼意了,林青黛順手從衣架上取了一件青色的長襖披上。

“有件事情,我一直拿不準,所以這才找姐姐來商議。”

正說著,英子和廚房裏兩個夥計進來了,杜文浩便停下不說。

英子喜滋滋對杜文浩道:“少爺,您今天運氣正好,廚房外出采辦,正好遇到有人剛從山上打的一只獐子,買了來給你下酒呢,既然今天少爺和夫人要喝酒,就讓廚房制備了端來。”說著讓夥計將小菜和已經溫好的梅子酒端上來放在了桌子上。

杜文浩聽英子說少爺和夫人,心中一動,瞧了一眼林青黛,她也聽著有些不對勁,叱道:“英子說話沒規矩,老是改不過來,叫我掌櫃,不能再叫夫人了。”

“哦,”英子抿嘴笑著看了看他們兩,低聲道:“那還不是遲早的事!”

“瞎說什麽呀!越發的沒規矩了!”林青黛漲紅著臉薄怒道。

杜文浩哈哈大笑:“英子真是懂事,而且出落的越發水靈了,青黛姐,聽這話英子是想著嫁人了,咱們是不是也該給英子說個人家?”

英子羞紅了臉:“少爺瞧你說的啥呀!我是夫人的丫鬟,一輩子跟著夫人了的!”

杜文浩心頭一蕩,這也就是說,將來娶了林青黛,也就連帶娶了這個俏丫鬟了。

等英子他們走了之後,林青黛為杜文浩斟好了酒,坐下後,似笑非笑看著杜文浩:“我看呐,你才在宮裏學壞了。”

杜文浩大笑,道:“青黛姐,有句話叫男人不壞女人不愛,沒聽說過吧?”

“哼!就你話多!好了,說吧,找我究竟什麽事情?”

“是有點事,今天我做了件事,但心裏一直猶豫,不知道自己做得對不對。這是醫德和喜惡之間的抉擇。”杜文浩用手拈了一顆水煮花生放在嘴裏,若有所思說道。

“是不是陳美人的事?”到底是林青黛,杜文浩才一路口風,林青黛便馬上就知道杜文浩的來意了。

杜文浩點了點頭,舉起杯來和林青黛對飲了杯,嘴裏嘖嘖兩聲,然後又給自己和林青黛的杯中斟滿。

林青黛起身走到床前拿出一包東西走了過來遞給杜文浩。

杜文浩不解,林青黛示意他打開。

杜文浩小心打開一看,發現是一個發黃的手帕,展開一看,手帕上並無別的東西,不過是一張素帕,手帕的中間有一塊兒黑色的印記,摸上去有些硬。杜文浩是法醫專業畢業,眉頭微微一皺,低聲道:“這上面是血?”

林青黛點了點頭,接過那手帕,道:“是的,是我爹死前吐得一口鮮血。”

杜文浩見林青黛的神情嚴肅,不覺也收斂了笑容。他從來沒有聽林青黛提過自己的父母,只知道一段不幸的婚姻已經可以讓一個女人死去一回了,既然她不提,自己哪裏還敢問別的呢?

林青黛仿佛被時間又帶回了那個久遠的記憶中:“我十一歲的那一年,我爹病了,找了很多的醫生都說不治了,我娘整日便以淚洗面。有一天,來了一個老者,慈眉善目,我還記得當時他的那雙眼睛,象把利劍仿佛可以穿透人的胸膛一般,他來找我娘,說是要給我爹看病。不知為什麽,我娘卻要將那人驅趕出門,當時我不解,便責問我的母親,為什麽有人來救我爹了,你卻不讓?”

杜文浩見林青黛的眼中有淚,便將自己的絹帕遞給了林青黛,林青黛接過對著杜文浩微微一笑,輕輕地擦拭了眼角。

“我娘什麽都沒有給我講,只是讓那人走,後來,大概是娘和那人的聲音驚醒了屋子裏睡覺的爹,他便問是誰,我口快,就說那人長相,說他要來給爹看病,可是娘不讓,屋子裏靜了一會兒,只聽我爹說道,讓他進來吧。我娘無奈,只得讓那人進去了,而我娘則帶著我在另外一間屋子坐著,我還清楚地記著,當時我娘一直在發抖,她緊緊地拽著我的手,一直在自言自語,走都走了,你還回來做什麽?”

“後來呢?”杜文浩問道。

林青黛深吸了一口氣,仿佛想要拋棄一個重物一般:“後來,那個人出來了,給我娘說,爹的病已經不能醫治了,那是心病,只是這個心結打得太死,解不開了,所以沒得救。說完搖了搖頭就走了。我見那人眼睛紅紅的,像是哭過,就在那人走後地第三天,我爹真的去了。去之前,就吐了這一口血。讓我娘帶我到他的床前,告訴我,人的一輩子不要太過執拗,不要以為在大家眼裏看來是對的事情,就真的是做對了,做每一件事情都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