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良藥未必良醫

沒開這個會之前,杜文浩自以為崩漏這個病還是比較好治的,所以讓夏九婆告訴院使大人下午召開會議研究自己的用方,沒想到中午看了前醫的用方才知道,這病真的很棘手,杜文浩苦思一中午也沒找到好的用方,由於會議通知已經下發了,他也想利用這次會議聽聽大家的意見,所以也沒提取消。

現在鄭院使讓他說意見,杜文浩根本就沒拿出用方來,咳嗽了兩聲,有些尷尬地笑了笑:“諸位,皇後娘娘的崩漏之症,前醫用方頗多,說實話,我逐一拜讀之後,獲益匪淺,自忖目前還找不到比這些方子更好的用藥配伍來。實在很抱歉,我建議今天的會議,著重討論一下前醫用方,看能否綜合一下,找到一個行之有效的配伍新方,能治好娘娘的病,要不然,娘娘生氣起來,老罵我們太醫院太醫是飯桶,我不知道各位的感受如何,我自己聽了,覺得這稱呼可憋屈得緊。”

眾太醫也都苦笑搖頭,風科太醫丞馮德長嘆一聲道:“杜大人初來咋到,這才剛剛嘗到咱們太醫的苦,比這難聽的話還多得是呢,治好了是那是理所應當的,治不好,庸醫、飯桶、白癡,什麽稱呼沒有啊?還有少數太醫兄弟因此入獄獲罪的哩。慢慢的你就知道了。”

右院判付鶴擺手道:“馮大人,這樣的話還是少說為好。”

“我知道!我也就是在咱們院裏說說,發發牢騷罷了。外面我可沒說過。”

鄭院使咳嗽兩聲,道:“還是言歸正傳吧,杜大人非常慎重,想先聽聽大家的意見,然後再找個良方,以便一蹴而就。這樣很好,咱們做太醫的,必須穩字當頭。那大家就說說以前如何用方的,給杜大人拋磚引玉。”

場中頓時安靜下來,但凡開會,第一個發言的總是吃點虧的,所以都不說話。

鄭院使環視一周,道:“這樣吧,女科夏大人替皇後娘娘診治次數最多,也最全面,先由夏大人說一下診察情況,然後再從本官右手起,挨個說好了。太醫丞先說,付院判最後說。”

女科太醫丞夏九婆陪笑道:“那好,卑職就當第一塊引玉的磚好了,說的不對的,杜大人多多擔待。”

杜文浩微笑拱手致意。

“皇後娘娘的病,卑職多次醫治過,最早就是卑職接診的。皇後娘娘證見經血淋漓不盡,血色鮮紅,但量少,神疲乏力,口唇色淡,時常心悸、頭痛、頭昏,納呆,皮膚還有散在瘀斑,色紫暗,按之不退色。舌質暗淡,苔薄膩,脈沉細。”

鄭院使道:“說說你對娘娘崩漏如何辯證的。”

“是,娘娘一直未能生養,心情一直不好,所謂肝藏血,脾統血,娘娘崩漏,乃緊張、焦慮所致肝氣郁結,肝郁化熱,熱迫血妄行,加之王安石變法百姓苦楚,引起民變,皇後娘娘陪著皇上日夜辛勞,處理國事,常常通宵達旦,過勞則傷脾,脾失統攝之權,導致崩漏,後綿綿數月未能停歇,以致血虛,脾不統血,故證見經血淋漓不盡,身疲乏力,心悸頭昏等症。”

鄭院使點點頭:“再說說你如何用方的吧。”

“是,娘娘崩漏,卑職辯證為熱迫血行,氣血兩虛,故治以膠艾四物湯加涼血止血之藥。本想等血止住之後,再用歸脾湯滋補氣血和心脾的,無奈前方罔效,後方便無以為續了。”

說罷,夏九婆一臉慚愧,連連搖頭。

鄭院使瞧了一眼杜文浩,見他皺著眉一直沉吟不語,便望向左院判付鶴旁邊的大方脈科太醫丞魏展:“魏大人,你說說吧。”

魏展是個黑臉大嗓門,粗聲粗氣道:“是,女科非卑職所長,卑職以為,夏大人的辯證用方都很準確,既是血熱妄行,當投以寒劑,熱者寒之嘛!夏大人的用方卑職以前也仔細琢磨過,並無不妥之處。卑職實在想不到為何不驗。慚愧!”

鄭院使又瞧向他旁邊的風科太醫丞馮德:“李大人,也是最早替皇後娘娘診治的人之一,你說說吧。”

“是,大人。”馮德拱手道,“卑職以為,皇後娘娘的崩漏之症,乃情志不遂,導致肝氣郁結,氣滯則血瘀,日久化熱化火,灼傷脈絡,使血不循常道,離經外溢。離經之血,聚集凝結,遂成瘀血,以致崩漏。所以,要治本疾,須當去瘀生新,使血循經而行,舒其氣血,令其條達,否則,舊血不去,新血不生。故卑職用血府逐瘀湯活血化瘀。可是,依舊如石牛入海,沒什麽效果,每每回想起來,著實讓人費解,不知卑職用方何處不當。唉!”

鄭院使又望向小方脈(兒科)錢乙:“錢大人,你是如何辯證施治的?”

錢不收道:“皇後娘娘的病,老朽是新近才接診的,娘娘漏下已經多年,正所謂『久漏當攻』,老朽以為,這時當用祛瘀和固澀配伍成方,活血化瘀是首選,瘀去經凈,也就是說,初用之時,經量反多,但一般說來,會逐漸減少,具體到皇後娘娘的崩漏,娘娘漏下日久,氣虛夾瘀,應當補氣逐瘀,而不能一味通瘀,祛瘀不忘補血,瘀去血自歸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