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0章 疾風之下

莊知縣冷笑幾聲,瞧了許四海一眼:“行了,想說什麽你現在說罷!”

“是!大人。”許四海躬身道:“神醫錢不收昨天根本沒在五味堂,而是一整天都在濟世堂診病,所以沒有替劉捕快診察過傷情。這一點錢神醫的娘子趙氏和閻妙手大夫的娘子席氏兩人可以作證,她們現今就在堂下,願意出堂作證。請大人傳上堂來查問,一問便知。另外,她們還可作證證明庸醫杜文浩人品如何,證明他是如何輕辱神醫,設圈套逼神醫拜師的。”

“嗯!傳趙氏、席氏!”

錢不收的老婆趙氏和閻妙手的老婆席氏上堂跪倒,莊知縣讓她把知道的當堂說了。

趙氏幸災樂禍狠狠盯了杜文浩一眼,又往地上啐了一口,這才尖著嗓子道:“昨日我家老爺一整天都在堂裏診病,並未外出,更沒有去五味堂給劉捕快瞧病。這庸醫杜文浩目無尊長,輕辱我家老爺,設圈套逼我家老爺拜他為師,我家老爺對他恨之入骨,如何會去他五味堂?”

席氏幫腔道:“是啊,昨天一天我和師娘就在堂裏,可以作證,師父他們三人並未出門一步,更沒見過劉捕快。庸醫杜文浩剛才所說純屬無中生有!”

杜文浩心頭一沉,知道許四海為什麽敢公然顛倒黑白了,原來他已經認定錢不收與自己不合,絕不會幫自己,又說通錢不收和閻妙手的老婆出堂作證。錢不收師徒與自己有矛盾,又有藥鋪的利益沖突,現在不正是最好的機會除掉自己嗎?所以肯定不會出來澄清事實,那誰會出面幫自己呢,當時在場的捕快?

杜文浩扭臉望向堂外,人群中,看見了雷捕頭已經將龍捕頭等當時在場的捕快叫來,望著他急得直搓手,他們顯然願意出來作證,只是還沒知縣大人傳召,不能上堂,不由心中一暖。

杜文浩旋即又想到,就算他們作證證明了錢不收在五味堂,只怕用處也不大。錢不收只要否定自己在場,知縣肯定會采信錢不收的話,就算他不願意落井下石,閉口不說,只怕知縣多半也會采信他老婆趙氏她們的證詞,認定錢不收不在場。就算錢不收自認在場,但否定他當時說過劉捕快傷重不治的話,甚至反過來證明當時劉捕快傷勢很輕,無需治療,他神醫說的話,誰還能推翻?那自己這輕傷重治的庸醫故殺人罪罪名可就坐實了!

現在看來,錢不收的態度是解決這件案子的關鍵!

可自己以前對他態度不怎麽地,尤其是還不知道他就是錢乙的時候,甚至還跟他吵過架,譏諷過他。雖然這幾天雙方關系有所緩和,但誰知道他心裏是怎麽想的?所謂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就在杜文浩感到了現實危機的時候,趙氏和席氏已經開始表演什麽是長舌婦了。

這兩個婦人嘴巴跟彈簧一樣,跪在地上嘚啵嘚啵足足說了半個時辰,連說帶罵,把杜文浩描繪成了一個卑鄙無恥齷齪下流死不要臉之徒,十句話倒有八句是潑婦罵街的汙言穢語。

大堂外旁聽的人中剛開始還有人起哄大笑,但被人高馬大的傻胖在腦袋上一人一巴掌之後,誰也不敢亂起哄了。而大多數旁聽者其實是真正關心這件案子來的,對這種謾罵性質的作證都是心生厭惡,不時有膽大的打聲口哨,喝聲倒彩。

莊知縣身體老弱,經常找錢不收瞧病,不看僧面看佛面,對這兩婦人也不好怎麽樣,剛開始他還偶爾提醒一下她們不要亂罵人,待到後面,也懶得說了,耷拉著眼皮任由她們倒屎盆子。

好不容易兩個長舌婦說完了,莊知縣問杜文浩:“被告,你作何解釋?”

杜文浩躬身道:“大人,事實勝於雄辯,無中生有顛倒黑白都掩飾不了事實本身!──劉捕快現在就在我五味堂裏,我給他剖腹療傷,手術很成功,他已經基本脫離危險。我想請問原告,劉捕快都沒有死,我哪來的庸醫殺人?”

莊知縣點點頭,轉頭問許四海:“你待怎講?”

許四海道:“大人切不可聽信他一面之詞!脾胃乃後天之本,氣血生化之源,《金匱要略》雲:『五臟六腑之血,全賴脾氣統攝』!脾助胃氣消磨水谷,脾氣不轉,則胃中水谷不得消磨!現今劉捕快脾臟被切,水谷無法消磨,命不久矣!眼下雖然還活著,轉眼必死!試問?──若庸醫杜文浩心中無鬼,為何要悄悄在劉捕快脾臟上割上幾刀冒充脾破裂?”

“哦?可有人證物證?”

“有!”許四海彎腰將腳邊一個木盆端到堂前,指著說道:“大人,這裏就是庸醫杜文浩切下來的劉捕快的脾臟,上面的幾道平直裂口,就是刀傷的證明!──肚子沒破,肚子裏的脾臟上怎麽會有刀傷?這還不能說明一切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