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5章 只能如此

孫用和愣了一下,緩緩點頭:“是,以前我用傷寒方子治療這種怪病,治一個死一個,後來,我就琢磨了,改了方子,用現在的方子,不能說全部都有效,卻也大部能治好的。永澤說二皇子這個病不是傷寒,的確,有很多地方是跟傷寒不一樣。”

葉知秋道:“對了!如果是傷寒,那老太爺最初用傷寒的辛溫發表藥麻黃湯就是對症的,就不會突然出現壞證危症,這就翻過來說明當初辯證是錯的,二皇子得的不是傷寒,而是溫病,是風溫!用辛溫發表藥不對,所以才逆傳心包出現危症了!”

孫用和捋著胡須微微點頭,望向一旁沉吟不語的孫奇:“你說呢?”

孫奇道:“把溫病說得跟傷寒不一樣,的確是一個很新奇而又很冒險的辦法,如果成功,不僅可以脫罪,而且還能開創一代先河,這可不是小事。不僅要眼前脫罪,還要為後面著想,如果這樣認定了,那就是否定了《黃帝內經》和《難經》,只怕會引起軒然大波,這個不能不考慮。”

範妙菡道:“那有什麽!我就覺得四師哥說得很有道理,就這麽跟官家說,官家信了,天下醫者誰敢不信?”正所謂“無知者無畏”,範妙菡醫術不精,對這兩部典籍的敬重也不夠深,推翻了就推翻了。

孫奇道:“這不單純是信不信的問題,這涉及到整個醫理問題,咱們不僅要為眼前著想,更要為以後著想。”

“想那麽遠做什麽,先把先前難關過了再說唄!”範妙菡噘著嘴道,“不然人頭落地,想得再遠也沒用!你們還能想出比這更好的辦法來嗎?”

這句話提醒了孫兆,一拍大腿,道:“正是,先把眼目前的難關過了再說,眼下除了這主意,還真沒有比這更好的主意了,反正二皇子的病的確存在這個問題,──按傷寒治不好,而且立即出現壞證!後面的類似陽明腑實證的怪證又無人能識,這就已經說明了是一種大家都不知道的怪病,單說怪病只怕官家不會同意,必須說出道理來,現在,永澤就說出了一番道理,──二皇子這病是風溫,而不是傷寒,而風溫跟傷寒是完全不同的,所以按照傷寒治療出現了壞證了。這道理能說的通。”

孫奇搖頭道:“那如果官家問起,既然你們知道二皇子得的是風溫,又知道風溫跟傷寒不是一回事,為什麽當初不按風溫治,卻按傷寒治,出現了危症,這不是『故不如本方』嗎!那豈不是自掘墳墓!”

孫兆傻眼了,望向葉知秋。

這是問題的關鍵,葉知秋早已經想好了怎麽辦,道:“我之所以把溫病跟風寒的區別告訴你們,只是想說明風溫的確跟傷寒不一樣。具體到如何跟官家說,自然是不能這麽說的,只能告訴官家,說當時判斷是溫病,而按照《黃帝內經》、《難經》上面說的溫病是傷寒的一種,所以按照傷寒方醫治,結果出現壞證,現在回想起來,懷疑《黃帝內經》和《難經》等書上說的溫病就是傷寒的說法不對,打根上的『本方』就是錯的。既然連本方都錯了,那爺爺的用方就不存在錯的問題,要怪只能怪《黃帝內經》《難經》了。”

孫兆道:“你是說,把臟水往《黃帝內經》《難經》身上潑?”

“不是潑臟水,是《黃帝內經》《難經》對溫病和傷寒的說法本來就是錯的。”

這個想法當真更是匪夷所思了,孫用和等人面面相覷。

半晌,孫奇才撚著胡須道:“這倒是一個辦法,但是,其中還有一個重大問題沒有解決。”

“什麽問題?”

“既然你說二皇子得的是溫病,老太爺前面辯證錯了,但是,你也說了,老太爺後面用的方子是對的,是針對溫病去的,既然方子對了,為什麽二皇子吃了藥還沒有好轉,反而很快死亡?”

葉知秋道:“這個也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從目前來看,老太爺後面的用方肯定是對症的,應該能有效果的。至於為什麽會無效,而且反而會進一步惡化,這個真的不清楚。或許是逆傳心包證太過嚴重,老太爺的方子已經來不及救治了?”

孫兆一拍大腿,道:“這解釋好!就這麽說,──《黃帝內經》《難經》說風溫就是傷寒,應當按照傷寒治,所以老太爺按照這種說法用了傷寒的辛溫發表麻黃湯,結果壞了,二皇子病危,趕緊改用老太爺以前治療這種病症的經驗方,但是,由於前面錯的太厲害,二皇子病情太過危重,已經來不及救治,所以死了,這就怪不到老太爺,而只能怪《黃帝內經》《難經》,誰讓他們說溫病就是傷寒呢!”

孫用和和孫奇相互看了一眼,都緩緩點頭。孫用和又瞧向孫永軒:“你的意見呢?”

“這個解釋的確很好,言之成理,如果行得通,脫罪完全沒有問題,但問題是,官家也深諳醫術,他能相信《黃帝內經》《難經》說錯了嗎?能相信溫病不是傷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