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9章 少年名醫

葉知秋又道:“這段話你沒有解讀完整,忘了前面還有一句『肝為陰中之少陽,通於春氣』,人家《黃帝內經》明明說的是肝,你如何換成了膽?縱然肝膽互為表裏,那也是膽主少陽春升之氣從屬於肝吧?你自作聰明,偷換概念,想蒙哪位姑娘呢?”

龐書生感到臉上火燒一般,也不知道是適才飲酒過量,還是被這話臊的,握著一把折扇,有心反駁,但他不是個不講理的人,不願意強詞奪理,想要理論,對方這話,又讓他無從駁起。

範妙菡驚呆了,不知道葉知秋這一套一套的,是從哪裏學來的,瞧著他,怎地不像當初那個啥也不會的呆子,倒成了一個深諳醫道的醫林聖手。

葉知秋瞧著那龐書生,接著說道:“咱們不玩文字遊戲,就說治病吧,理論再怎麽好,也必須用於治病才有意義,否則說得天花亂墜,也是枉然!肝氣宜升,而膽氣卻是宜降的,治膽之法,清、利、疏、泄、和、降,很少用到補升之法吧?既然治法上都不是升,它何來的春升之氣?”

龐書生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

葉知秋又道:“治膽之法,從肝而求,知道是什麽意思嗎?”

龐書生自然知道這句話的含義,苦澀地笑了笑。

葉知秋沒等他問答,又道:“治膽還得先治肝,膽從屬於肝,肝都擺在一邊涼著,卻在這誇誇其談膽統領十一臟,你不怕肝生氣嗎?肝可是將軍之官,他要生氣了,你可沒好日子過!”

旁邊沈書生由衷贊道:“說得當真有理,龐兄,這位小兄弟的這番見解,著實不俗啊……!”

葉知秋一擺手,道:“他的謬誤我還沒說完呢,要鼓掌請稍等。”瞧著龐書生,接著說道:“我問你,《靈蘭秘典論》所言『心為君主之官』!做何解?”

這句話問出,龐書生心念如電,立即明白了葉知秋後面的話是什麽意思,便如同一柄寒森森的利劍,抵在了自己的咽喉,全身冰涼,呆在哪裏,哪裏還能說的出半句話來。

葉知秋冷冷道:“『心為君主之官』,何謂君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天底下它最大!既然五臟六腑裏它是君,你現在又讓五臟六腑十一臟都臣服於膽,莫非國可以有二主?又或者這膽是心的老爹,是太上皇不成?”

範妙菡哈哈大笑起來,拼命鼓掌,道:“這下知道我師哥這大笨牛的厲害了吧?”

龐書生面如死灰,手中折扇當啷一聲掉在地上,站起身,拱拱手,一言不發,邁步就往外走。

範妙菡起身笑道:“喂!說好了你輸了請客的,怎麽,想賴皮不成?”

龐書生站住了,漲紅著臉轉身過來,從懷裏摸出錢袋,放在桌上,舉步又要走,卻把那沈書生起身攔住了,笑道:“醫道切磋,小賭怡情,兄台何必要走?”

龐書生苦笑:“我還有何面目留下?”

沈書生道:“既然能指出你的不足,想必有他自己的見解,兄台不想聽聽這位公子對這句話的看法嗎?”

那龐書生心頭一凜,他癡迷醫道,從小精讀醫書,又得名師指點,所以出道很早,治愈不少疑難病患,雖然年輕尚輕,卻已名揚鄉裏,只是生性高傲,說話狂妄了一些,如今卻被一個半大孩子說得啞口無言,心中又羞又愧,低頭便要離開。

忽聽沈書生的話,也很想知道對方是怎麽看的,激起了他好醫之心,顧不得臉上發燒,對葉知秋拱手道:“在下適才多有得罪,若小兄弟,啊不,公子不計前嫌,能予賜教,在下不勝感激!”說罷,長揖一禮。

葉知秋見他認賭服輸,知錯能改,光明磊落,倒也是條漢子,便起身拱手還禮,笑道:“好說!相互交流吧。”

那龐書生又揖一禮。

這時,葉知秋他們的酒菜陸續送上來了,放了滿滿一桌,龐書生忙給兩人斟了兩杯酒,捧起來,道:“在下適才言語得罪,萬望海涵,以酒謝罪,請……,嗯,公子貴姓?上下如何稱呼?”

“我叫孫永澤。這是我師妹,名叫範妙菡。是前宰相範仲淹的嫡孫女。”

那龐書生大吃一驚,臉上陰晴不定,不知道在想什麽。

沈括卻起身拱手:“原來是範大人家千金,失敬失敬,範大人抗擊強敵,力保大宋江山,為官體惜民情,領袖革新變法,雖未全功,實則令人敬佩。”

範妙菡笑吟吟還禮。一指葉知秋,道:“你們是學醫的,我醫術可不行,我師哥是三位太醫的子孫,你們該敬仰他才是。”

沈書生有些吃驚,上下打量了一下葉知秋,道:“莫非,公子與當朝名醫孫老太醫有淵源?”

“那是我爺爺。”

“失敬,當真失敬!”沈書生起身拱手,“難怪公子醫道如此了得,卻原來是醫學世家!──公子表字如何稱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