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鼎之輕重 第五十四章 暴風雨前的寧靜(二)(第2/4頁)

如果僅僅是勤奮,可是愚昧的話,再勤奮,無非就是幾萬萬個良好的西方世界可以用上的勞動力罷了。這裏的百姓,沒有文化的仍然是絕大多數。可是尊重教育的力量,尊重知識的力量,同樣刻在這個民族的骨子裏面!他臨時公館裏頭的廚娘,雖然紳士的尊榮讓他不屑於和這些仆役做除了吩咐之外的任何交流,可是他倒是親眼見過這位廚娘忙完晚飯之後匆匆忙忙的接她守寡帶大的兒子從附近的某所學校(沃特斯先生不知道那叫私塾)放學,乘坐馬車經過的沃特斯先生從車窗當中匆匆一瞥,都可以見到那位廚娘眼中對自己兒子那種慈愛和全身心寄托在兒子前途上面的光芒。

沃特斯也當然並不知道,因為徐一凡的存在,歷史上的甲午戰役沒有失敗,庚子事變也很有可能被徐一凡扼殺在萌芽當中。這個民族的屈辱感並未曾到了絕處,對自己民族文化的自信力也未曾如歷史上那樣,在未來幾十年當中喪失到了極點!

這個民族,在沃特斯先生還顯得很微薄的切身體會當中,仍然相信他們的文明,他們的文化,仍然為他們源遠流長的歷史而自豪。雖然已經變得有點存亡斷續,不絕如縷……

這個一個國家,怎麽能在過去那年的戰事當中,被東邊那個小國打得近乎投降?如果沒有那個邀請他過來的徐一凡存在?

他甚至有點興趣想研究一下遠東的歷史了,也做出了初步的判斷,如果這位徐一凡徐將軍,真的能牢固的掌握住權力,依托這麽一個國家,可以對俄國向遠東的擴張形成威脅。在克裏米亞戰爭當中,英法聯軍已經很驚愕於俄國和他們拼人命的那種殘酷,英法聯軍和俄國拼不起,這個遠東國家卻絕對可以毫不在乎!反正一個是亞洲民族,一個是半亞洲的民族,死多少他們也無所謂。

當然,這些只是初步判斷,到最後做出結論還早得很呢,作為一個紳士,太早表明自己的立場那太沒風度了,不過他已經決定,可以在江寧多呆一段時間,多和這位徐大帥打打交道,等到他沉不住氣的時候,大英帝國就可以在其中獲得最大的利益……至於威脅,沃特斯先生可沒感覺到,大英帝國能夠壓制整個文明世界,還會在意一個遠東的未開化國度?

再說了,那位徐大帥也很有意思,不是麽?

所以當這一天,徐一凡派他手下一個年輕軍官邀請他到督署做客的時候,沃特斯先生很高興的接受了他的邀請。

他輕車簡從的在騎馬的禁衛軍軍官的引路之下來到兩江督署,也很謹慎的沒有從正門而入。而是從側門進去,在那個板著臉的軍官引導之下,一路曲曲折折,卻沒有直奔徐一凡簽押房而去,轉過幾道回廊,就看見一處院落之前,徐一凡已經一身軍便服,氣色極好的負手站在院落門口揚手朝他打招呼,居然還用的是英國上流社會流行的法語:“沃特斯先生,今天天氣不錯啊!”當年在發改委,和各國老外打交道的語言本事,他還沒有完全撂下。

徐一凡笑眯眯的,只是看著那位沃特斯先生摘下禮帽朝他微笑點頭示意。逗洋鬼子,總算是一件比較有意思的事情,大英帝國這種對手,比起北面朝廷來說提精神多了。北面的事情,布置完了就不用多想了,他派去去北面搞風搞雨的兩個人,一個聰明,一個是在官僚體系混久了,鉤心鬥角說不定比他強。他只要等結果就是了,內鬥陰暗的事情想多了,心理會不健康的。

其實在下意識裏,他也不願意多想……

沃特斯也微笑著用法語回答:“閣下,江寧的天氣的確不錯!這種濕冷的初春,真的有點象倫敦……”

論起扯天氣的寒暄本事,英國人認第二,就沒有哪個國家的認敢認第一。徐一凡反正不會隨便請他來就是聊天的,準定有什麽打算。到底是北方發生了什麽變故,還是徐一凡沉不住氣了?他和在北京的公使何伯一直有電報聯系,北方按照何伯的話來說,還是那樣混亂、沉寂、麻木、無所太大的變化,沒好到哪裏去,不過也沒壞到哪裏去……到底是什麽原因?

徐一凡笑眯眯的也不想去解釋這位沃特斯先生心中的疑惑,只是側身一讓,請沃特斯跟著他直入那小小院落。

院子裏頭安安靜靜,最能迎著陽光的地方放了一張躺椅在哪裏,幾個眉清目秀的小丫頭正在打掃院落,看見徐一凡進來,都低頭斂衽行禮。徐一凡也不理他們,就帶著腦袋上面差點冒出問好的沃特斯走到西邊廂房門口。

木門關得緊緊的,旁邊窗戶的窗簾都放了下來,徐一凡站在門前,輕輕敲門:“中堂?中堂?”

少停一會兒,就聽見裏頭傳來一個雖然蒼老,但仍然還有中氣的聲音:“小王八蛋滾開!入娘的,老子是被你們綁來的!張幼樵為虎作倀!老頭子無權無勢,又在你馬足之下,不見你還是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