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在朝鮮 第八十五章 底定(中)

金州城內,一片淒惶景象。

這座不大的城池,在當初日軍進行攻略作戰的時候,低矮的城頭,已經被打得七零八落,到處和狗齜牙似的露出了黑洞洞的缺口。第二軍一直在進行攻擊作戰,城墻也完全沒有進行修補。只是在金州留了一個兵站,還有三百多名士兵進行守備。

十月十六日夜的炮聲,站在金州城頭高處,都可以隱隱看見北面天際深處,雨幕盡頭,被炮火映成一片驚心動魄的血色。大雨當中,留守金州的兵站的日本官兵呆呆而立,個個臉色青白。

這裏留守的軍醫,後勤官,兵站人員,多是乙類補充兵。還有當初西南戰爭入役後又退伍,現在四十多歲的老兵。這素質和一線隊伍沒法兒比,看著遠處連天烽火,又站在這片陌生廣大的土地上,大雨劈頭蓋臉的澆下,猜測著前方戰況,個個心神不寧。

有線電報一站站的傳下來,金州以北,所有兵站焚燒物資,馬上撤退。軍一線主力以金州為集結地點,準備會合!金州兵站,準備接收傷員,收容轉進之部隊,馬上動作!這個消息傳到,留守部隊更是喪膽。一家夥要敗到金州旅順這個立足點來了,背後就是蒼黑的渤海!

命令下來,所有留守部隊立即忙活開了,才算脫離了呆滯狀態。雖然手上忙著各自的事情,但是心裏還跟做夢似的,這就敗下來了?這清國徐一凡到底是何等武神,何等神將,怎麽帝國的哪個軍調上去,都是一個只有打敗的下場?

這場戰事的未來如何,大家不是很明白,但是只有一個念頭,無論帝國再做出怎樣的努力,恐怕都越不過徐一凡這一關!

軍醫開始準備床位,等待接收傷員。兵站的炊事馬車也生火,準備熱飯。警備部隊趕緊占領城墻和城外要點工事,一切都是在瓢潑大雨當中動作。人人給淋得雞零透濕的,從身體裏面到外面都不由自主的一直顫抖。大堆大堆強抓來強征來的清國民夫,給趕到了城墻缺口,開始用土石,用麻袋,用一切能用上的玩意兒開始填這些缺口。

民夫們被日軍強行征發隨軍日久,現在雖然不知道怎麽回事兒。但是下意識的也覺得小鬼子不妙,互相交換眼神,幹起活兒來就加倍不賣力了。雨裏走一步退三步,哎喲連天的叫著肚子餓,沒氣力,還要油布擋雨。監視著他們幹活兒的日本兵想打想罵想用刺刀穿,老百姓挑釁的眼神就回過來了。

“小鬼子,等著,沒幾天蹦達頭兒了!”

不能不說鬼子的民族性屬於記打不記吃,現下也個個心虛。民夫鬧事怠工,反而大批用鬼子百姓公帑買的加拿大肉罐頭,自己生產的醬湯罐頭,紅豆米飯罐頭,還有東北就地掠奪的玉米面窩窩頭,全部都發了下來。油滑點的四十多歲老兵還低聲套交情:“日本小小的,中國大大的,我們的就要回去了,你們通通的事情的沒有。”

十月十七日開始,後撤的兵站就陸續進了金州,問起前線戰事,這些兵站人員都是搖頭。日軍當中搞兵站的,向來被一線部隊瞧不起,他們自己也就沒什麽武士道自覺。兵站又是管著征發糧秣的,四下劫掠,個個居然都是家當不少。撤退的時候所有軍事物資都丟下燒掉,他們的私人家當倒是把馬車塞得滿滿的,一路趕了回來。看著這狀況,金州警備部隊,從上到下都在吐唾沫。

十月十八日午後,大雨漸漸轉成了小雪,天邊烏雲跟鉛塊也似。入秋以後東北第一場雪,似乎被連天炮聲震落一般飛揚卷下。氣溫急速下降,雪和雨後泥濘的道路混在一塊兒,更是不堪。日軍敗部,已經漸漸出現在金州左近。看著這些皇國勇士敗後的慘狀,真是鐵人都要掉眼淚。身上軍服破爛不堪,牛蹄子膠鞋前後敞口,渾身上下都是泥濘,走一步都要掙紮半天。好點兒的手裏還有杆步槍,也成了拐棍。更多的是赤手空拳,只是麻木掙紮前行。鬼子兵站撤得飛快,所有物資都付之一炬,大雨加大雪,道路泥濘,肚子裏面又沒食。掙紮著撤回來,一路上屍首相望,一直鋪向遠方!

以少兵臨大國,更兼這支軍隊也才從封建化轉變過來時間不長,傳統還未曾養成徹底。一開始憑借銳氣,憑借不多的精兵,打垮了更加爛的清軍。現在一敗得如此不堪,精華凋零幹凈,一切就都打回了原形!

軍司令官大山巖伯爵大將是在入夜時分進抵金州的,老頭子也吃了不少苦頭。一開始騎馬,健馬在泥濘當中掙紮一天,死了。大將跟著部下一起步行,走不動了就用士兵背。帝國陸軍三大將之一,就是這樣背著進的金州城。

看到眼前慘狀,大將鐵青著臉一言不發的進了守軍安排的住所。才安置下來,零散的軍司令部人員就慢慢會合過來。這些參謀個個都跟叫化子似的了,嘴卻還挺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