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在朝鮮 第五章 去國

榮祿,滿清正白旗人,瓜爾佳氏老姓。作為滿洲世家,早早就出來當差,卻因為行為不檢,給當時鹹豐時期權臣肅順抓到了把柄,幾乎砍頭。傾家蕩產的鉆營了鬼子六的路線,又以捐班道員復起,在鹹豐還在的時候兒,這家夥就又已經做到了內務府大臣的位置。眼看就是一顆冉冉升起的政治新星,結果在光緒五年的時候,因為偏向清流,並且有鉆營東宮慈安太後的傾向。慈禧如何能容得了手下人的背叛?哪怕榮祿曾經協助過她扳倒肅順拿權也一樣兒。結果又給他安了一個貪汙納賄的罪名,遠遠兒的打發了出去。

這家夥,比歷史上面要提早回到權力中心啊……

昨天徐一凡納妾之典,榮祿盛氣而來,在上諭未發的時候就敢於大聲武氣的宣稱他是欽定的禁衛軍練兵總辦大臣,徐一凡的頂頭上司!徐一凡前生後世,不管深淺,都在政治漩渦裏面打轉,太明白一個道理。身為政治人,從來就不會有無緣無故的舉動!

納妾典禮,經過這些各有懷抱的人物一攪擾,幾乎就是草草而終。徐一凡在接受自己這對如花美妾敬茶的時候兒,都很是心不在焉。心裏頭只是在盤旋,這個頂頭上司,看來是慈禧替自己找好的了,他到底抱持著什麽樣兒的一個目的?自己該如何應付他?種種樁樁,糾纏在一處,讓他只是皺眉沉思。

外面的客人已經漸漸離去,堂屋內紅燭高燒,以徐一凡的身份地位,哪裏有人敢聽他的墻根。徐一凡危坐在屋子主座上面,一手扶著腦門,一手只是下意識的敲著桌子。

榮祿其人,被廢黜貶斥之前,只能說浪蕩無行,一心鉆營,又有點睚眥必報的狠勁兒。按照歷史上記載,在他返回中樞之後,一心鉆營不改,但是卻多了一些兒看風色的老道。這次回來,按照徐一凡自己想,因為滿清宗室當中,知兵的人實在沒有。比如當年海軍衙門,挑了王爺拿權,結果還是給養成了李鴻章的私軍。他們也沒那個心思,沒那個能力和漢臣鬥去,都忙著保富貴,過著閑散的京師旗人生活來著。旗人宗室,可以說是旗人腐化無能的最典型的樣板。

至於榮祿,他可就是不同了。第一是在西安當滿洲將軍當了十來年。要知道在湘淮軍興起之前,滿清布兵天下最重之處,除了京師就是陜甘綠營之所在!那裏的戰事,從清朝創立,幾乎綿延不絕到了清朝滅亡,少有幾年和平。陜甘連接蒙古和新疆回部所在之地,這裏屯駐的十數萬大軍,兩路出擊,為滿人王朝拼殺了兩百多年,從王屏藩到準葛爾一路打下來,就在數十年前,還打了一場空前慘烈的平定回亂,收服新疆的戰役。榮祿在西安當了十幾年將軍,就算沒吃過豬肉,也算是看過豬走路了。扳著指頭算,也就是算他最是知兵!

第二也就是,榮祿畢竟在辛酉清除肅黨的時候兒,就算是慈禧的心腹嫡系之一了。雖然後來被貶黜,但是敲打了十來年,估計也該明白過來了。這個時候他被慈禧提拔回了中樞,報恩心思最切,鉆營往上爬的心思最烈。讓他來當這個禁衛軍練兵總辦大臣,可以說是最肯賣氣力,最能監視好徐一凡的動向!慈禧這個老女人雖然沒有學術,但是對於權力平衡鬥爭,實在是有著天生的敏感……

的確,在歷史上,終榮祿所在的時候兒,在他手底下練兵的袁世凱,連翅膀都不敢炸一下兒。在榮祿的全面監視下,說是什麽袁世凱答應了譚嗣同的兵變計劃,最後再告密背叛。實在是有些兒高看了袁世凱的膽子。

自己到底該怎麽應付他呢?原來的打算,都是準備用來應付旗人親貴王爺當他的頂頭上司的!

徐一凡想得太深,渾沒注意自己那一對新鮮出爐的小妾在喜娘的扶持下,已經換了裝束,低著頭羞答答的給引領了過來。

饒是徐一凡滿腹心思,聽著腳步聲輕響,都忍不住擡起了頭。只看見陳洛施和杜鵑都穿著大紅嫁衣,雜色裙門,低著頭一步步蹭過來。兩人的頭發都高高挽著,露出潔白修長的頸項,一身喜服,掩去了她們貧家女兒本色,在這個時候兒,別有一番雍容美艷的味道。

喜娘大聲的唱著喜歌,陳洛施和杜鵑緊張得渾身亂顫,可憐巴巴的擡起了頭。兩個女孩子都知道自己身份,嫁過來就是妾。以後大房面前,還要做小伏低的。以後一生幸福,就全系在坐在那兒的大老爺身上啦!

徐一凡從燭火下看去,兩張清秀小臉,不知道是因為緊張還是因為羞怯,全都汪上了一層淚花,霧蒙蒙的看著自己。兩個女孩子今天都精心妝點了,要知道給她們化妝的喜娘,也是專跑王府的行家裏手。

當真是如花似玉,我見猶憐。自己以後,真的要負擔起這兩個女孩子,而她們的所依,也就是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