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戰神

馬岱遇到呂布的時候,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呂布本身無恙,但他身邊,只殘存著不到三百兵馬,各個渾身濕透,呂布略顯頹廢的坐在一塊青石之上,頭頂的稚雞翎已經不見,滿頭烏發隨風舞動,身上的衣甲還帶著幾分水漬,看起來相當狼狽,只有一雙眸子閃爍著徹骨的寒芒,便是沒有去針對馬岱,在對上呂布目光的一瞬間,也讓馬岱生出一股灼痛感。

呂布身後,雄闊海那從不離手的熟銅棍已經不見了蹤影,手中提著兩柄戰斧,站在呂布身後,仿佛一頭匍匐的猛獸一般欲擇人而噬。

在雄闊海身側,是周倉,那柄鬼頭刀倒是還在,身上氣勢雖然不及雄闊海那般駭人,卻同樣令人心底發寒,在他們四周,數十名殘存的驃騎衛靜靜地立在原地,如同雕塑一般,只是遠遠看去,便感覺煞氣騰騰。

周圍橫七豎八的躺著一地奴兵,這些幸存下來的奴兵到現在,目光裏還透著幾分恐懼的神色,對死亡的恐懼和對生的眷戀。

不過最讓馬岱心寒的還是躺在呂布身邊,整個胸口仿佛被什麽重物錘過一般的瘦弱男子——李儒!

呂布麾下三大謀士之一,此刻等著一雙眼睛死不瞑目的望著天空,一只手被呂布握著,卻已經僵硬。

“主公,末將救援來遲,請主公降罪!”馬岱不知道自己是一種怎樣的心情走到呂布身邊的,只覺一靠近呂布周身一丈之內,便被那股莫名憤怒、狂暴的情緒所影響一般,體內的血液都不由自主的沸騰起來,一股暴虐的情緒在不斷升騰。

“此事,與你無關!”呂布擡頭的一瞬間,整個山頭都有種萬籟俱靜,草木絕技之感,尤其是那一對眸子。

近距離之下,更能體會到那雙眸子裏所透露出來的情緒。

悔恨!悲憤!還有一股濃濃的暴虐,令整個天地仿佛都在這一刹那失去了色彩,思維都陷入了停頓。

沙啞的聲音在山頭響起,仿佛來自九幽深淵的魔音一般:“身為主公,我有失察之過!文和本已提醒過我!”

“主公!”馬岱聳動了一下喉頭,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他知道,此刻的呂布很危險,似乎處在某種爆炸的邊緣一般。

“是我,害死了文憂!”呂布站起身來,刀子般的目光朝著山崗下方看去,馬岱見狀,連忙回頭,卻見大批曹軍正向這邊匯聚過來。

“這筆血債,這份屈辱,只有用鮮血才能洗刷!”呂布一伸手,接過雄闊海遞來的方天畫戟,緩緩地抹掉方天畫戟上殘留的血漬。

“既名鬼神,今日,便讓天下人見識一下,你的鬼神之力!”呂布緩緩地舒展著筋骨朝著山下走去,雄闊海、周倉亦步亦趨的跟上,再往後,是數十名驃騎營戰士,周圍原本躺了一地的奴兵也緩緩地站起來,看著呂布的背影。

“赤兔!”呂布突然厲聲吼道。

“唏律律~”馬嘶聲中,赤兔如同一團火焰般沖到呂布身邊,就見呂布翻身騎在馬背上。

山崗下方,曹操突然有種遍體生寒的感覺,扭頭四顧,許褚站在他身側,疑惑的看向曹操道:“主公,怎麽了?”

曹操搖了搖頭,目光忽然看向一名士卒,想了想道:“你,與我換掉衣甲。”

這名士卒茫然的看了曹操一眼,卻也不敢違逆,連忙脫掉身上的衣鎧,戰戰兢兢的船上曹操那身醒目的盔甲。

許褚和越兮不解的看向曹操,卻也沒有多問,繼續護在曹操身邊,至於那名換上了曹操盔甲的士卒,則戰戰兢兢地立在了曹操原本的位置。

“主公快看,是呂布!”前方正在指揮士卒前行的徐晃皺眉看向山崗之上。

曹操放眼看去,眼角處,一點紅光在視線中逐漸變得醒目起來。

“他瘋了!?”曹操意外的看著如飛蛾撲火般沖向己方大軍的呂布,曹操雖然也損失不小,但身邊至少也好有兩萬多大軍,呂布呢?憑著那幾百號人就敢直沖曹軍陣型。

“放箭!”冷哼一聲,既然呂布找死,曹操也不會手軟,當即冷哼一聲道。

“弓箭準備——放!”

數千名弓箭手迅速拉開弓箭,伴隨著徐晃一聲令下,一波箭雨騰空而起,朝著呂布的方向射來。

“架~”

呂布仿佛沒有看到那漫天箭雨向著自己籠罩過來,視線中,只有曹操帥旗下,那道醒目的身影,震天弓已經在受傷,就在那漫天箭雨升騰到最高峰的時候,赤兔馬突然二次加速,速度陡然激增,在無數曹軍將士不可思議的目光中,轟然來到陣前,冰冷的箭簇已經搭在弓弦之上,此刻呂布距離曹操帥旗,足有四百步之遙,震天弓被拉的嘎吱作響,仿佛隨時會斷裂開來一般。

“喝~”一聲怒吼聲中,呂布的精神卻仿佛進入某種空明狀態,弓弦離手的那一刹那,呂布已經不再去管箭簇的軌跡,這一箭……必中,方天畫戟與震天弓迅速換手,一道慘烈的弧光之中,十幾名曹軍甚至沒來得及往前遞出兵器,便被攔腰斬斷,鮮血迷蒙了視線,同時,中軍帥旗之下,一聲轟鳴聲中,那名換上曹操衣甲的士卒甚至連反應都來不及做出,便被破空而至的利箭洞穿了身體,巨大的慣性將他的身體整個帶的飛起,狠狠地撞擊在身後的帥旗之上,箭簇洞穿了旗杆,在四周曹軍驚駭的目光中,大腿粗的旗杆整個被撞得裂開,轟然倒地,不少躲避不及的曹軍直接被旗杆砸的腦漿迸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