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信

正午時分,正是一天當中最熱的時候,尤其是炎炎夏日,往日裏,這個時候是沒人會出現在街道上的,但今天卻有些不同了。

新來的驃騎將軍,要公審前任魏郡太守李孚,哪怕之前鄴城世家怎麽堵呂布,但這件事,卻是切中了鄴城百姓心中最癢癢的地方。

李孚不學無術,仗著是袁紹小舅子,又是魏郡太守,以往可沒少做欺壓百姓的事情,只是官官相衛,有袁紹這棵大樹靠著,也沒人敢動他,但民怨卻極重,李平的事情聽起來挺慘,實際上也只是冰山一角,李孚這些年在鄴城犯下的案子可不止這一點。

以前沒人管,民不舉官不糾,如今既然有人將,古人官本位思想,民不與官鬥早已深入人心,哪怕呂布打進來,並貼出為民請命的告示,也沒人願意去碰,告贏了未必有什麽好事,但若呂布心中袒護士人的話,那可就倒黴了。

升鬥小民可不懂這些上層之間的鬥爭,只覺得呂布打進來,要拉攏也是拉攏世家而不是他們這些升鬥小民,所以,沒人去告,因為沒用。

但當有人將這些事情捅上去的時候,就不一樣了,依然不相信呂布會真的處置,但現在既然要公審,法不責眾的情況下,大家也不介意來圍觀。

李孚還在家中抱著新納的小妾睡覺的時候,就被突然破門而入的驃騎衛“請”了出來,李孚的家丁想阻攔,但面對一個個兇神惡煞,恨不得立刻將他們吞了的奴兵,他們失去了動手的勇氣,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的大人就這麽被一群兇神惡煞的惡棍給帶走了。

有人茫然無措,也有機靈的去通知李孚的一些親朋好友來幫忙,鄴城就這麽大,權貴之間本就互有聯絡,更何況,此事影響頗大,幾乎是收到消息的時候,便由不少世家之人動身前來,準備聲援,畢竟李孚以前就算再怎麽不堪,也是這個圈子裏的人,當兩個階層發生碰撞的話,就算有怨,也會本能的來維護,維護李孚,就等於是維護他們的利益。

但這樣的做法,也無形中引起了更多百姓的好奇,以至於不久前還門可羅雀的府衙外,一下子變成了萬人空巷,不得已,法正向呂布申請,將公審的地方移到了校場。

當李孚被押到的時候,呂布也趕來了,與賈詡、李儒三人並排坐在下手的地方,而點將台臨時被當成了法正的辦案處,一臉肅穆的看向被按得跪倒在地的李孚。

“李孚,你可知罪?”法正拍了拍醒目,讓聲音緩下去。

“在下何罪之有?”李孚雖然不學無術,卻是官場上的老油子,他自然看到了李平,只是這等小人物,三年的時間,又怎會記得,不管有沒有罪,但卻絕不能認。

“那你可認得你身旁之人?”法正淡然道。

“大人說笑了,此人不過一介賤民,在下便是辭去官職,也當屬士人,怎會認得他?”李孚看了李平一眼,不屑道。

“狗官,三年前是你淫辱我妻,致使她羞憤自盡!更毒殺我高堂,今日,我要殺了你為他們報仇!”李平憤怒的撲向李孚,卻被身後的驃騎衛一把按住。

“有嗎?”李孚看了李平一眼,有些眼熟,但那又如何,這種事情,太多了,向法正一拱手道:“大人,捉賊捉贓,三年前的事情,只憑此人信口雌黃,大人便將我抓來,是否有些太兒戲了?”

“不兒戲,我既然抓你,自然不會只聽一面之詞。”法正推了推身前的一堆竹箋,微笑著看向李孚道:“這些,是律政司入城這幾天的時間裏,搜集到的罪證,既然李大人健忘,我便幫大人溫習一下,來人,給我大聲的念出來。”

“是。”法正身後,一名書童上前,撿起一卷書箋展開,朗聲道:“建安二年,李孚初為魏郡太守,有鄉紳谷氏,有良田千畝,李孚貪其良田,以賄賂罪名,將其羈押,不久,谷氏於牢中被害,有當時獄卒可為證人,乃李孚指使。”

“建安二年冬,有鄴城韋氏一門有女,容貌秀麗,李孚貪戀其美色,上門求之遭韋家拒絕,不忿之下,以喪德之罪將其羈押,不久韋氏死於牢獄,其女自毀容貌,李孚惱怒之下,命人將其淫、辱至死!”

“建安三年……”

書童清朗的聲音將書卷一卷卷的念下去,從建安二年也就是李孚上任為太守之日開始,到現在,五年的時間裏,類似有明確記載,並能夠找到證據的案子就有十幾宗,一開始,四方百姓還在竊竊私語,但漸漸地,隨著一封封竹箋被展開,這些聲音漸漸消失,無形的怒氣開始在四周醞釀,李孚一下子成了眾矢之的。

點將台下,呂布與李儒相視一眼,微微一笑,民怨,終究被挑動起來了。

法正待書童念完,揮了揮手,命書童退下,看著李孚,冷笑道:“之前所述,皆有證據,認證、物證,李大人想要什麽,正都可以給出,李孚,你還有何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