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文紹(第4/13頁)

法:總統先生,我們是現實主義者。您指揮著一支一百萬士兵組成的軍隊,有什麽可怕的呢?

阮:問題就在於此。大家都這樣問我:“總統先生,既然從軍事和政治觀點來看您是如此強大,那還有什麽可擔心的呢?”現在我給您解釋一下我擔心的是什麽。對一個北越人來說,要學會南越人的口音,打扮成南越人毫不困難,因為都是越南人。識別北越人和南越人可不像識別越南人和美國人那樣容易。在老撾,他們不是同老撾愛國陣線玩弄過這種花招嗎?1962年,當美國人從老撾撤走時,北越人理應也撤走。但是您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嗎?美國人來到機場,從第一位將軍到最後一名士兵逐一登記撤離。人們甚至都知道確切的人數:48人。但是北越人卻打扮成老撾愛國陣線的人,說老撾愛國陣線的話,仍舊留在老撾叢林中。有多少人?監督委員會沒有一個人能知道。小姐……這是他們的方法,這裏也可能發生同樣的事。現在不是已經發生了嗎?他們學著南越人的口音,散居在各個村莊中,滲透到越共遊擊隊裏,成了30萬名積極分子,準備重新集結成一支軍隊。我說,美國先生們,你們覺得能接受嗎?你們怎麽改變了想法?

法:在什麽事情上改變了想法?

阮:小姐……我給您舉個例子。當一個小偷進入您家時,您要麽把警察找來,要麽自行處置。如果您找來了警察,但警察不但不逮捕小偷,反而這樣勸您:“算了,你同這個小偷講和吧,你應該接受他已進入你家這個事實,鼓起勇氣吧!在這張紙上簽個字,使他在你家的行竊行為合法化……”對這個警察,我當然要發火,我回答道:“嗨,警察先生,我們豈不成了瘋子?原先,您告訴我說發現小偷時,應該抓住他,應該叫來警察,應該自衛;而現在您卻對我說,應該寫一張文書來接納小偷。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呢?原先,警察非常害怕小偷,難道現在他不再害怕小偷?現在居然允許小偷竊取我的財物?警察先生,可是當初您為何那麽說!”

法:總統先生,他真的把您弄得暈頭轉向了,對嗎?

阮:當然,小姐,那種讓北越人有權在此保留其部隊的和平是一種什麽和平呢?使他們的實際存在合法化的條約是一種什麽條約呢?我曾建議采取另一種解決辦法,盡管它是不利於我的。我說:“我們讓北越的部隊在美國部隊撤走的同時撤走,之後,我保證遣散同樣數量的士兵。例如,如果北越人撤走14.5萬名士兵,那麽我也相應遣散14.5萬名士兵,如果他們撤走30萬名士兵,那麽我也遣散30萬名士兵。”他們沒有接受。為什麽呢?我知道其中的原因。他們需要自己的所有部隊,以挑起一場血戰。

法:總統先生,您以為停火可能導致一場血戰嗎?

阮:當然會!這是不可避免的。對範文同[3]在接見記者時所說的話和所作的宣傳不能信以為真。他反復強調北越人無意在南越建立一個共產黨政府,無意在南越挑起一場血戰,無意占領南越。但是,他這樣反復強調只是為了安撫擔心發生一場血戰的美國人。難道我們應該忘記在廣治周圍,在安祿,在現在被稱為“恐怖之路”的1號公路上的大屠殺嗎?難道我們應該忘記1968年春季攻勢時,他們在順化的所作所為嗎?他們在取得政權之後在河內又幹了什麽勾當呢?我也同基辛格談過此事,我對他說:“基辛格博士,看來,我們還應該打18年仗,我們還應該為停戰之後被砍掉的一百萬人頭而犧牲幾十萬人的生命嗎?我是願意作為和平的使者被載入史冊的。但是,如果我簽署了您希望簽署的文件,那麽六個月之內就會有一場血戰。對我來說,‘好,好,好!和平萬歲!’一類的歡呼聲以及掌聲是不重要的,至關重要的是以後將會發生的事。”

法:根據您的看法,尼克松和基辛格犯了一個錯誤。總統先生,您如何解釋他們犯的這個錯誤?

阮:很簡單,他們對於同北越講和過分心急,對於同他們談判和簽訂一項協定過分心急。當你同共產黨打交道時,切不可提出談判的期限,切不可告訴他們說,你想盡快遣返戰俘,盡快締結和平,否則,他們就會鉆空子。如果天真地向他們吐露你的真心話,說:“戰俘應該在聖誕節前回家。和平應該在總統任期屆滿之前,在新的選舉之前,在新年來到之前實現……”那將帶來災難。這將是個莫大的錯誤,因為他們了解西方人的心理和西方的民主,並善於借此進行訛詐。他們非常清楚地知道,如果美國總統確定了談判的期限,那麽整個國會將會敦促他,並要求他恪守諾言。而他們能證實什麽呢?他們將證實尼克松總統沒有能力在由他本人確定的期限內帶來和平。他們會利用美國的反對派,使美國政府名譽掃地……我曾告誡過美國人:“請你們耐心些。同共產黨人打交道非耐心不可,要比我們更耐心。”但是我徒費口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