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尉變賊酋(第2/2頁)

雖然他怕死,這個建議倒不是不可取的。我拍拍他的肩膀,道:“明廷說得有理,不過整個交州,兵力以蒼梧最強,其他各郡發兵來救,一則路遠,遠水不解近渴;二則他們那點兵力,未必敵得過李直。”

方麟默然不語。我有些可憐他,但並不同情他,我不同情任何明哲保身的官吏,我認為那是有負忠義的行徑。在我看來,不成功,就當成仁。我已經決定,就算城破,也要先殺了龔壽這個惡人。

我當即走下城樓。說實話,高要縣實在破舊,城墻比廣信城起碼要低一半,我根本不指望它能夠幫我成功抵禦李直,但我心裏咬牙切齒,這是奇恥大辱。作為一州的刺史,竟然被一郡的都尉逼到了絕境。我問耿夔:“城肯定會被他攻破,你說是把龔壽交給他還是不交?”當然我希望耿夔給我否定的回答,我這麽問,只是想知道耿夔的決心,雖然他的決心並不一定對我有用。

耿夔氣得滿臉通紅:“使君,如果不能為任尚報仇,生不如死。”我贊許地拍拍他的胳膊:“很好,反正我也無所牽掛,我們君臣就同日死,不過死之前也要滅了那惡人一家。”

耿夔搖頭道:“使君乃天子親詔刺察交州,身銜王命,豈能跟李直這豎子俱死。他擅發郡兵攻擊朝廷刺史,已經是窮途末路了,盆子裏的魚鱉,還能翻起什麽大浪。”

“話雖是這麽說,可是現在彼眾我寡,為之奈何?”我嘆口氣。耿夔道:“下吏剛才仔細研究了高要縣地圖,又問了幾個當地蠻夷,縣邑後有幾條小徑,很少有人知曉,等到天黑,我們就可以選擇一條逃亡。”

“逃到哪裏去?”我道,“作為一州刺史,境內都尉竟然造反,也算是不稱職,只怕難以保全了。”

耿夔搖頭道:“使君太悲觀了。李直造反,並非由於使君治州不稱職,乃是因為使君依法逐捕李直的內兄龔壽,導致他狗急跳墻,使君有何過錯?且使君系捕龔壽,也是因為他盜掘前蒼梧君趙義墓,朝廷一向尊崇蒼梧君的品德,自當同為之切齒。李直不思大義滅親,報效朝廷,反而擅發郡兵,攻擊天子使者,罪當滅族。使君如果能將其剿滅,蒼梧君也會感謝使君的,有蒼梧君折中其間,向朝廷申訴,使君又怎麽會因此獲罪呢?”

他說得確實有道理,看來我是一時被急躁沖昏了頭腦,我問道:“那我們就晚上出城,先避開李直的鋒芒。”

“出城絕無問題,但不知使君有沒有想好方向?”耿夔眼中滿是希冀的眼神,當然是期望我做出決定。我飛快地想了想,道:“可以逃往合浦,襲奪張鳳的軍隊。他為人雖然貪婪,卻很懦弱。合浦城池堅固,足以堅守。我們可以一面堅守,一面派使者征集其他五郡士卒,共擊李直。”

耿夔贊道:“使君好主意,有使君在,臣從來不知這世上有何可懼。”

這句話說得我心頭暖洋洋的,雖然我知道他實在過譽。我這次判斷有些錯誤,確實沒想到李直會有這麽大的決心和我對抗。但是,他有決心,我也不會示弱。我大聲笑道:“很好,現在就去把龔壽一家押到市集,全部斬首。李直要是進城,就讓龔壽家族的頭顱迎接他罷。”

耿夔道:“唉,使君,依下吏之見,也不要殺他全家,將龔壽和其首惡蒼頭家仆處斬就行了。”

我笑道:“耿君突然仁慈起來了,剛才耿君未經拷掠,就手刃了他家兩個蒼頭,毋乃太迫乎?”

“那兩個是殺死任尚君的首惡啊!”說著耿夔又滴下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