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詎料君王幸 贈爵賜榮名(第4/7頁)



趙何齊陰騭的臉也露出了笑容,嗯,沈長史的確很有謀略。我就暫且再信你一次。那你看我們何時告發合適?拖延久了,萬一皇上責問為何不早告發,除奸邪於未萌,我們又當如何?

我們可以說沒有確切證據,別忘了,張崇一直也沒有承認自己是昌邑王所派。一旦時機合適,我們可以假裝剛剛憶起此事,請求詔書將那兩人檻車征往長安。到了長安,有中二千石官員五人雜問,張崇的心理恐怕立即就崩潰了,不怕他不招認。他一個山東的鄙夫,哪裏見過朝廷拷掠的場面。如果他真有那麽鎮定,當初在肥牛亭,就不可能被我識破身份了。

趙何齊嘆道,沈長史果真狡猾,趙某自愧不如啊。他心裏暗想,就算廣陵王當了皇帝,這仇我還是非報不可,你說你冤枉,但此事總是因你而起,到底是否陷害我也說不準。況且我日後眼睜睜地看見你娶了如花似玉的劉麗都,在床笫之間,享受那魚水和諧的無盡的快樂,這口氣怎麽忍得下。是可忍,孰不可忍?否則,我他媽的還算個男……麽?他想起“男人”這個詞,一下子黯然,心中又是羞愧又惱恨,眼光透出一股仇恨,我要殺死所有陷害我的人,他在心裏呐喊。

小武一瞥,看見趙何齊眼中的寒光,心中也凜然打了個冷戰。他知道這個人並沒有因為自己的花言巧語就放棄對自己的仇恨,將來終究要被他算計。凜然之余,一股傲氣也不禁從心底升了上來,哼,想報復我,沒那麽容易。既然你不放過我,那也別怪我不仁了。我終究會想出一個辦法,讓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想到這裏,起初的那一點兒歉疚也拋到了九霄雲外。

這時馬車已經到了殿外,兩個人下了車,沿著一眼望不到邊的階梯,走上殿去。奇華殿真是名實相副,搜羅了全國各地的珍奇異獸,他們在高高的復道上,縱目四望,遠處是一個個被鐵絲網隔開的圈,養著獅子、猛虎、熊等各種兇狠的野獸。讓小武看得眼花繚亂。他是第一次來到建章宮的闕台上,闕台有幾十丈高,遠望西面,一片茫茫的碧波,如果不站在這裏,眼中怎會有如此的開闊壯麗;前面的未央宮屋頂竟好似在空中鳥瞰一般。這風景簡直讓他暈眩,他情不自禁扶住漢白玉欄杆,暗暗慨嘆皇家的無上威風和氣派。唉,當今的皇上,的確是罕有的偉大君王,如果沒有相同的氣魄胸襟,又怎麽能規劃出這樣雄渾的偉大樓闕來呢?

一會兒,殿門令將他們帶進去。劉徹饒有興趣地問這個跪在眼前的年輕人,朕早就聽說了你的膽大,竟敢矯詔征發郡兵,當時不怕殺頭嗎?

小武低首道,臣怎會不怕,只是當時情勢危急,若不那樣做,沖靈武庫已落群盜之手,東南數郡將臨兵燹之災,臣食漢祿數十年,怎敢貪戀微命,坐視群盜作惡,給聖天子遺憂呢?

劉徹心裏暗暗歡喜,姑且不論這個小吏心裏怎麽想,但這番頌揚自己的話,的確讓人聽來十分受用。嗯,他滿意地說,朕不怪你,都是郡守不稱職,現今的豫章太守是誰?

旁邊一個隨侍的郎中趕忙躬身回答,回陛下,豫章太守陳不害,廬陵人,元封元年出仕,由佐史積勞升遷縣丞、縣令、郡長史至郡守,守豫章郡為首任,已任職七年。

劉徹道,哼,積勞的官吏,竟也這般沒用,丞相府是怎麽選拔人才的,主事者早當劾奏丞相府東曹主二千石掾吏,以選舉授任不實下獄。若不是沈長史便宜行事,朕的東南數郡皆已淪落賊手。公孫賀這個丞相早就當得不稱職,即便不謀反,也該收回印綬,免歸田裏了。朕立即制詔禦史,收回陳不害的郡太守印綬。

尚書郎中連忙應答,臣立即去草擬詔書。

劉徹目視小武,朕當初過聽公孫賀的胡言亂語,任他下文書逐捕長史君。長史君當日逃亡,真是大為辛苦了。朕欲給長史君一點補償,不知君有何意願?

小武心裏十分驚喜,沒想到皇上對他如此親切,他惶急地答道,臣當時矯詔,罪該萬死。陛下垂憐,竟然赦免臣,臣已經感激不盡。臣來長安也已數月,家中又有父母,當日臣逃亡之時,老父老母倚門垂泣。臣返首回顧,心如刀絞。臣望陛下賜臣數月之暇,俾臣能回家看望,以盡孝心。

劉徹環視群臣,喜悅地說,朕果然得一良臣,非但廣有才具,且頗有孝心,甚合我大漢以孝治天下的準則。來人,快快取酒來祝賀朕。

江充、劉屈氂等心裏好生不服氣,但皇帝如此喜悅,他們也立即裝出歡天喜地的樣子,齊齊跪下,大聲賀道,恭喜陛下,萬歲萬萬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