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命運(第2/4頁)

終究不是劉禪這樣的人物可以承載的。

劉禪一聲嘆息,選擇了投降。

成都現在已然不是劉禪的成都,而是司馬昭的成都了。司馬昭留衛瓘守成都,令劉禪赴洛陽定居。

這叫割斷其情感聯系和勢力聯系,以防其死灰復燃。

司馬昭設宴款待前蜀天子劉禪,先是安排了魏國樂舞戲給他看,一起隨行的蜀官們都沒心情看,獨劉禪看了面有喜色。接著,司馬昭令蜀人扮蜀樂博劉禪一樂,蜀官們感時傷懷,紛紛落淚,劉禪看了卻哈哈大笑,仿佛又回到了家鄉。

如此鮮明的對比,讓司馬昭感慨萬千。他問劉禪,你現在還想念西蜀嗎?

劉禪回答:“此間樂,不思蜀也。”

樂不思蜀這個成語就此誕生。

這事實上是一個人的生存哲學。知道自己幾斤幾兩,及時行樂,不做無謂的追求。只要現在,不要將來;只要他鄉,不要故鄉。劉禪以為,他這樣做,並無大錯。

司馬昭放心了。蜀國將不再是一個國家,也不再有復國的可能。因為他的領導人要的並不多。

遊戲人生,玩的就是心跳,而不是責任、道義、理想、激情等。很好,很輕松。

清掃工

最後的對手是吳國。

吳主孫休。

孫休看見蜀國一夜之間死翹翹了,頓時明白了一個成語的真正含義。

唇亡齒寒。

吳、蜀就是唇齒,唇亡則齒寒。孫休感覺司馬昭伐吳是分分鐘的事情,便及時布置,做好防禦戰的準備。他任命陸遜的兒子陸抗為鎮東大將軍,領荊州牧,守江口;命左將軍孫異守南徐諸處隘口;又在沿江一帶,屯紮兵營數百個,由老將丁奉做總指揮,以防司馬昭的突然攻擊。

但是司馬昭沒有攻擊,並且永遠不會攻擊他了。

因為司馬昭死了。

死於中風。

人世間的事真是禍福無常。就在司馬昭視吳主孫休為對手,準備較量一把的時候,無常卻來收他性命了。司馬昭這才知道,人世間最大的敵人不是世人,是無常,是命運。

沒有誰能抗得過命。諸葛亮如此,他也如此。

甚至他比諸葛亮還不如。諸葛亮去世前還想著向天借命,還有時間從容交代後事,甚至還有智慧對付他的父親司馬懿,可他卻什麽都做不成。

當時的他已經說不出話來,只能手指其子司馬炎而死。

意義含糊。

意義深遠。

司馬炎當然明白父親的真實意圖。他決定化意圖為行動,找魏主曹奐談談。

這是一次開誠布公的談話。

談話的結果是曹奐退位了。

事實上曹奐是不想退的。任何坐上那個位置的人都不想輕易離開。可是世易時移,曹家人又是一代不如一代,眼見得龍椅搖動卻又無計可施,只得黯然離開。

不錯,這魏國江山是曹操打下來的,可江山的得到就是為了失去。人類歷史上從來沒有一座江山可以永世長存。江山的不斷易手是人間鐵律,它的背後,透露的是諸多人性弱點和惆悵迷茫。

自漢建安二十五年,魏取代漢以來,至曹奐退位,晉取代魏,只有短短四十五年時間。四十五年,換了人間,一個意圖統一中國的王朝——晉朝崛起了。從司馬懿、司馬師、司馬昭到司馬炎,一個家族的努力或者說苦心經營已經初見端倪。也許它的執政合法性還受到質疑,也許掃平江東還要假以時日,但是它的野心已昭然若揭。

時間點也恰到好處。近百年的亂世江湖已近尾聲,強盛的都已強盛過了,強勢人物都已黯然謝幕,歷史的舞台上一片狼藉,需要一個清掃工來收拾果實,來歸置一切。所以現在不需要英雄。英雄無用武之地,只要清掃工就可以了。

司馬炎就是那個清掃工,他最後要清掃的垃圾是吳國。

理智與情感

吳主孫休怕怕了。

他不是怕司馬炎,是怕歷史大勢。歷史大勢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他又怎能抗得過這樣的分合之道。

便趕緊撒手西去,留下爛攤子讓後人收拾。

孫皓上台了。孫皓是孫權太子孫和的兒子,出身正統,血統高貴。但他的優點也僅於此,其他的也就剩吃喝玩樂了。

在這一點上,孫皓和劉禪很像,玩的就是心跳,過把癮就死。

更何況過把癮後不一定死。未來事,誰都不好說。

並且孫皓比較牛×的一點,是從來不認為自己是弱者,這可能跟他出身正統、血統高貴有關系。他甚至令鎮東將軍陸抗屯兵江口,以圖襄陽。真是東風吹,戰鼓擂,這個世道誰怕誰?

而一個叫羊祜的人自此浮出歷史的水面,開始笑傲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