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時間不多了(第3/4頁)

諸葛恪相信了這樣的說法。因為他收到了張特晉獻的全城土地人口冊籍,諸葛恪從中看到了對方的誠意。

只是很快,諸葛恪就後悔了。

後悔自己的輕率。

因為張特根本沒有投降的打算,他只是用上了緩兵之計,在哄退吳兵後,連夜拆除城中房屋,以修補城破之處。

於是,新城又變成了鋼鐵長城。

接下來是可忍孰不可忍的事發生了——張特登城罵了這樣一句話:“吾城中尚有半年之糧,豈肯降吳狗耶!盡戰無妨!”

諸葛恪搖了搖頭,為張特的沒有修養。罵人不要帶臟字嘛。什麽吳狗都罵出來,真是太難聽了,一點沒有文明之師的樣子。

但自此勝負易手。吳兵久攻新城不下,最後只得倉皇南歸。新城守軍趁機掩殺,再加上其他魏軍卷土重來,一路追殺歸心似箭的吳軍,諸葛恪最後竟落得個大敗而歸的下場。

諸葛恪的人生也從此走向大敗。

在很多人的一生中,一場勝利可以改變他的歸宿,一場失敗也可以改變他的歸宿。就像此時的諸葛恪。

因為他失去了吳主孫亮的信任。最主要的,他招致了孫峻的嫉妒和算計。孫峻是孫堅弟弟孫靜的曾孫,說起來也是宗室子弟。諸葛恪位高權重時,他隱忍一旁。現在諸葛恪大敗而歸,孫峻便要有所作為了。

他要取而代之,讓吳國的權力中樞,重回孫姓人手中。

所以諸葛恪的死便不可避免了。

和許多庸常的故事情節一樣,諸葛恪死於一場鴻門宴。做托的人是吳主孫亮,動刀子的自然是孫峻。孫峻手起刀落,殺了諸葛恪,吳主孫亮便封孫峻為丞相、大將軍、富春侯,總督東吳軍事。自此東吳權柄盡歸孫峻。沒有人知道這樣的人事變遷究竟意味著什麽,但毫無疑問,諸葛恪生前安排的吳蜀兩面夾擊魏國的計劃已經玩完了。

人生事,計劃不如變化快。一個人的生死都在轉瞬之間,更何況人腦子裏的想法了。這是三國史上的經驗教訓之一。

世事殘酷得要死

那邊,姜維在成都接得諸葛恪書,說相助伐魏事,便起兵二十萬,於蜀漢延熙十六年秋,出陽平關伐魏。

這是信息不對稱帶來的結果,蜀國在諸葛恪人頭落地,吳國政局動蕩時出兵魏國,毫無疑問是勝算渺茫,但姜維一顆求勝之心,卻依然如昨。

並且真勝了。在鐵籠山後,姜維令蜀兵用木牛流馬搬運糧草,山寨諸葛亮當年木牛流馬破魏軍之計,引誘司馬昭上鉤。

司馬昭果然上鉤了,一如他父親司馬懿當年的蠢蠢欲動。他令魏兵搶奪蜀兵遺棄在鐵籠山上的糧草,誰知蜀軍卻殺了個回馬槍,不僅糧草未得,很多魏兵還賠上了身家性命。

最要命的是司馬昭本人也被困在鐵籠山上無法突圍,生死懸於一線。

生死懸於一線意味著什麽?意味著死,也意味著生,同時意味著司馬昭在這樣的生死格局當中已無能為力。

他必須靠外力來解救他。

有一個人果然率兵來救他了。

迷當大王。

迷當大王是羌人領袖,在此次作戰中是姜維的同盟軍,負責攻打郭淮、陳泰據守的南安城。

從表面上看,迷當大王救司馬昭是一件腦子進水的事情,可陳泰以為,這個世界上天天有人腦子進水,關鍵是得有人給他放水。與此同時他要足夠地傻,允許汙水流進自己的腦子。

這是腦子進水的兩個前提條件,很遺憾,在迷當大王身上,這兩個前提條件同時具備了。因為陳泰引了五千兵,找到他後淚流滿面地說,郭淮這個鳥人妄自尊大,常有殺他之心,所以他想投降迷當大王。對了,陳泰熟知郭淮軍中的虛實,今夜願聯合羌軍前去劫寨,如兵到魏寨,自有內應,如此便可成功。

這個計謀事實上也是個腦子進水的計謀。一般稍有常識的人都不會相信,至少會抱持謹慎的態度對待它,迷當大王卻深信不疑。這似乎是一個深度腦子進水者對淺度腦子進水者的致意或者說膜拜,否則無法解釋迷當大王接下來的所作所為。

他率兵出擊了。

他被捕了。

他叛變了,答應做一個潛伏者,伺機有所作為。

至此,司馬昭的一線生機開始顯現。因為迷當大王日夜兼程地趕來救他了。他出賣了自己的忠誠,以一個同盟軍首領的身份叫開了蜀寨大門,從而直面姜維,讓姜維幾乎水到渠成的勝利功虧一簣。

姜維這才知道,最熟悉的人最陌生。最大的傷害往往來自最親近的人。

如果你不加防備的話。

所以做人不要太老實,做人要有小心眼。只是上述種種感悟都來自於慘痛的教訓——他被迷當大王打了,在折了許多人馬之後逃回漢中,眼睜睜地看著司馬昭脫險,自己終點又回到起點,一無所獲。